當初她喝藥覺得苦,就撒嬌跟母親要糖吃。每次去醫院打吊瓶出來,母親也會給她買零食,告訴她等她病好了再吃。
她撒嬌啊,她為什麼不撒嬌?
岑鳴蟬有些憤懣,但隨即她就意識到,姐姐所處的環境與她不一樣。
除了冉眉冬,姐姐現在已經沒有可以撒嬌的人了。
尤其是現在她自己在h城,她無法抱怨藥苦,因為她身邊一個人也沒有,更不會有人給她買糖吃。姐姐也沒辦法撒嬌要自己陪,因為她們還在冷戰,她說了要做朋友。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她這樣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撒嬌也有人買單的。
岑鳴蟬神色變得黯然起來。
面對這樣的自己,她怎麼可能不心軟呢?岑鳴蟬啊岑鳴蟬,你也太沒有出息了,你怎麼這麼快就要低頭了。
岑鳴蟬一咬牙,她告訴自己。
姐姐現在是病人,她現在哄一鬨姐姐是因為她有同情心,才不是因為她想和好。
【姐姐,你難不難受,要不要聽我給你講故事?】
岑鳴蟬此刻坐在床上,她被鈴聲吵醒,口渴得厲害,好在昨晚她在床頭櫃上放了幾瓶水,這才不用下床去取水喝。
清涼的水順著喉嚨湧進她的身體,岑鳴蟬覺得舒服極了,她將盛水的玻璃瓶拿來敷她滾燙的臉頰。
一旁手機又響了起來。
【姐姐,你難不難受,要不要聽我給你講故事?】
聽故事是母親為她留下的習慣。
她上幼兒園的時候曾經因為一個小手術住過院,母親陪著她。
母親知道她做完手術,傷口處很痛,就買來很多童話書,給她講故事轉移她的注意力,讓她不要哭,免得牽動傷口。
經常是母親講著講著,就把她哄睡著了。
她小時候也容易生病發燒,母親雖然在外經商,也時不時會回來陪她。她一生病就是一週半月的,吊瓶經常是兩三瓶地打,她躺在床上又不能亂動,實在很無聊,母親就會給她講那些她早就背過的童話故事。
母親的聲音很溫柔,就像是在唱搖籃曲一樣,經常能將她哄睡。等她再睡醒,就是護士姐姐為她拔針了。
等她再大些,也喜歡與母親撒嬌,要母親在她生病時多陪陪她。只是她不再愛聽母親講白雪公主與七個小矮人的故事,而是喜歡聽母親小時候的故事。
母親會說她們那時候過得要比現在苦,那時候的馬路並不是現在的瀝青路,而是普普通通的土路。只要一下雨,就泥濘難行,渾身濺得都是泥點子。
小時候有了新鞋子總不捨得穿,穿了之後也要祈禱這幾天別下雨,免得把新鞋弄髒。
岑鳴蟬從擁有記憶開始,自小就沒有過過苦日子。唯一的苦大概就是小時候父母在外經商不在她身邊了,但是父母也為她提供了很好的物質條件。
她很難想象母親窮得吃不起學校食堂,要從家裡帶鹹菜的求學場景。
如今十九歲的自己主動問她要不要聽故事,岑鳴蟬心頭酸澀。
她是我,我是她,所以她知道講故事對我們來說意味著什麼。
所以她現在試圖充當母親曾經擔任的避風港角色,讓我在病中能夠安心地沉穩地睡去。
她這會燒得有些頭疼,她現在確實很想聽故事,也確實很想再聽聽對方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