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明白了秦王稷的意思之後,範睢就非常識時務的作出了辭職的決定,而且是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的那種。
秦王稷的聲音十分的清冷,冷的就好像這春夜裡的寒風:“範君真的決意要離寡人而去了?”
這句話好像一把冷森森的、看不見的尖刀,在無聲無息的朝著範睢逼近。
範睢的身體突然一個哆嗦,他有一種預感,若是自己不能夠回答得讓秦王稷滿意的話,那麼自己的死亡日期,恐怕便在今夜!
範睢霍然起身,走到了秦王稷的面前,大禮參拜。
“大王,臣範睢無能,不能解大王之憂,更令大王和秦國蒙羞,只求大王賜臣一死!”
範睢的頭咚咚的磕在地上,聲音在這清冷的春夜之中傳出去老遠、老遠。
不知何時,範睢的額頭已經被磕破,血流滿面。
然而坐在上首的秦王稷卻一直沒有開口,這位秦國的君王就好像一尊泥塑雕像一般靜靜的坐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又是一陣夜風悄然吹來,將秦王稷臉頰旁的白發吹得微微飛起,露出了那張蒼老卻又剛毅無比的臉龐。
良久之後,一聲悠悠的長嘆聲自秦王稷的口中發出。
“起來罷。”
這一句話好像有著某種魔力一般,讓剛剛還磕頭如搗蒜的範睢立刻停止了所有的動作,很快站了起來,畢恭畢敬的垂首而立。
秦王稷輕輕的搖了搖頭,看著額頭仍舊不停滴落鮮血的範睢道:“範君啊範君,汝又何必在寡人面前如此作態?汝對寡人、對秦國之功勞,寡人向來是銘記在心啊。”
頓了一頓之後,秦王稷又嘆道:“罷了罷了,既然要走,那便走罷,走罷!汝辭相之事,寡人——準了!”
範睢的身體在聽到這句話之後猛的一震,隨後恭恭敬敬的朝著秦王稷再度行了一個大禮:“謝大王不殺之恩!”
秦王稷深深的看了範睢一眼,開口道:“範君辭相之後,卻是欲往何處?”
範睢心中凜然,忙道:“回大王,臣欲回封地養老。”
範睢的封地是應城,正好位於如今秦國佔據的那大半個南陽郡之中。
回封地養老,也是戰國時代諸多封君們在朝堂之上不得志時做出的最普遍的選擇,孟嘗君田文以及穰侯魏冉都是如此。
秦王稷想了想,突然道:“應城毗鄰楚國,不知何時便會被戰亂波及。範君還是不必去應城了,寡人將汝封地改封藍田,汝便在藍田養老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