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王:“攔下。”
老皇帝:“讓她說!讓她說!”
場中一派混亂,趙王怒吼著要掐死北國公主,北國公主發抖著話在口中顛三倒四,還不時驚恐地瞥陳王一眼。老皇帝目中含血絲,渾濁的眼珠暴突,在北國公主的講述中,他一時氣趙王的混賬,一時氣這個女人的狼子野心。老皇帝被氣得一陣哆嗦,他哇地吐出一口混著血絲的濃痰,忽然向後倒去。老皇帝突然氣暈,眾臣又一陣焦急,連聲呼喚“陛下、陛下”,連召侍醫入殿。
亂糟糟中,診得老皇帝是“中風”。
趙王跪在地上,看著眾人忙碌,再看到人群中,陳王劉俶平靜的側容。陳王靜靜地吩咐人帶老皇帝下去,他慢條斯理,不急不緩,贏得大臣們的信賴。原本亂糟糟的朝堂,現在好像變成了陳王的“一言堂”,只能聽到這位青年郎君低而慢的發號施令。
趙王忽然背脊升起一陣寒意,盯著陳王文質彬彬的面容,他覺得恐慌——
為何父皇突然就中風了?是不是陳王故意氣的?
父皇在那夜之後身體就不好,父皇猜忌心重,想殺了衡陽王,之後也會想解決陳王。然後在父皇下決心之前,衡陽王突然不見了,父皇坐立難安,何等恐慌。之後陳王突然將北國公主帶出來,與他對峙。父皇本就身體差,這一氣,直接就倒了……
中風之症!
老皇帝無法理事,按照現在朝廷上的局勢,背靠陸家,朝堂豈不是陳王說什麼就是什麼?老皇帝這時候想追究衡陽王出逃,可是如何追究?老皇帝想殺了陳王,可他中風臥床,他如何殺?
趙王臉色蒼白——這個五弟,心機之深之重,佈局之詳細,一碼又一碼。
原來之前陳王是真的不在乎和他們爭鬥……此人真的計較起來,實在可怕。
陳王劉俶並不在意趙王個人情緒,殺人殺死,他絕不留下後患無窮。送老皇帝回內宮休息,老皇帝抓著他的手嘴裡咕噥著要說話,聲音模糊,努力地想作出“衡陽王”的口型,劉俶淡聲:“父皇安心養病,其餘事不必擔心。”
而趙王劉槐奮力掙紮,撲去趴在龍榻上,抓著自己父皇的手大哭。旁邊其他公子都被劉槐的悲慼嚇了一跳,平時也沒見趙王這般孝順。趙王兀自掙紮,口口聲聲要在龍榻前照顧陛下。他將老皇帝當護身符,努力反抗著陳王……
劉俶瞥了他一眼,他面上做著“孝子”,自然也沒有非拉著趙王,因北國公主一人之言就要殺趙王。
公子們略微放下心:五公子性情溫和平順,現在朝廷聽他的,好似也沒錯?
而趙王發著抖,努力和其他公子們暗示:你們這些笨蛋!你們都被他騙了!救我啊,快救我!他一定會殺了我的!
劉俶外表之清秀文弱,性情之沉穩端正,給人以錯覺。他從不發怒,從不感情用事,他多年在建業經營出的無害形象,在這時麻痺了所有人。諸人都知道老皇帝是被氣病了,但無人覺得這和陳王有什麼關系。
無人知道,陳王在一步步殺自己的父皇。
他和劉慕不一樣。
衡陽王知道皇兄要殺自己,反抗激烈,暴躁易怒,他不敢相信,對感情始終抱有幻想。直到那幻想最後被老皇帝打破。劉俶不一樣,劉俶從沒得到過什麼父愛,他想得到的,從來靠的是自己的謀算。既和陸三郎心照不宣,這條路走下去,劉俶就不會猶豫。
出了宮城,劉俶遇到等候他的陸三郎陸昀。陸昀向他揚眉,目有疑問之色。劉俶頷首,示意一切按照計劃而來。
陸昀嘆:“我便知,只要你下定決心,這些事就不必我操勞了。”
劉俶沒多說什麼。兩位郎君不上車馬,而是繞著宮牆緩緩行走。劉俶問起另一事:“你,真要保下,越子寒?非我族類,你不怕他生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