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用力的揪住身上的外套,含淚冷笑道:“你根本就不瞭解我,也不知道我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你有什麼資格來評判我?像你這樣銜著金勺出生、什麼也不缺的公子哥兒,怎麼能理解我的苦衷?你永遠也不會理解,被錢逼到走投無路,生死不由己,是什麼滋味!”
“你的經歷我有所瞭解,你從小失去父母,被姨媽家撫養,你為了報恩,替你姨父還高利貸。過去三年裡,你一直周旋於有錢人的身邊,用盡各種手段弄錢還債,對嗎?”
見白露低著頭沉默不做聲,榮景年頓了一頓,神色嚴厲地繼續說:“就算你為了還債,騙錢的行為情有可原。但是你拿到邵祺的三千萬以後,完全足夠還清高利貸,甚至還白得了一家酒吧,然而你卻並沒有就此收手,而是貪心的想要得到更多。”
“正因為你的貪心不足,矇蔽了眼睛,才會被柳湘蘭所騙。那塊翡翠,本來就不該屬於你,你卻想佔為己有,用它來換得更大的利益。我不是沒有提醒過你,不要貪心冒進,注意投資風險,意思就是讓你不要買巴比倫,可是你聽進去了嗎?如果你沒有貪心,只守著你手裡的這家酒吧,安安分分的經營,也不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你先對別人不義,又怎能怪別人報複你?我們做的也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而已。一個人的出身是不能選擇的,但要走的路卻是可以自己決定的。你走的就是一條歪路,還要一條黑走到底,不肯醒悟,還怨天尤人,你不覺得可笑嗎?”
榮景年說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像利箭射在白露的心口,她想跟他解釋,她本來真的是打算金盆洗手,不再做坑騙的事兒了,但姨父賭博揮霍掉一千二百萬,蒼行北逼得她必須還錢,她才不得不再次鋌而走險。
然而,看著榮景年冷冽的神情和充滿失望的眼神,白露就彷彿被抽幹了力氣,再多的解釋也是徒勞,事到如今,說這些也於事無補,結果已不能改變,多說又有什麼意義?
算了,她放棄了,不想再做無謂的掙紮了……
“你說得對,我真的很可笑呢,以為靠自己可以改變命運,到頭來只是一場笑話,呵呵……”
白露抬起臉,表情茫然,眼神空洞而灰暗,憔悴的小臉籠罩著沉沉的暮氣。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苦笑。
坦白說,榮景年的內心對白露是充滿失望的,他甚至曾為了她,跟舅舅爭辯過,說她只是逼於無奈,為了還債才坑騙邵祺的錢,她是有苦衷的。
可是舅舅卻嘲諷的笑道,人心苦不足,既得隴複望蜀,貪欲永無止盡,她不可能就此罷手。舅舅跟他打個賭,賭白露能不能拒絕那塊天價翡翠的誘惑,能不能放棄購買巴比倫的野心。
結果,白露讓魏秋庭說中了,她不但拿了那塊不屬於她的翡翠,想賣掉翡翠去買下巴比倫,還妄圖拿到把柄威脅他舅舅。真是個貪心不足、野心過頭的女人!
但是,看到白露這樣絕望的眼神,不知為何,榮景年的心像被劃拉了一道。
他見過她的很多種眼神,天真的、魅惑的、俏皮的、活潑的、狡猾的、野心勃勃的,也看慣了她臉上神采飛揚的生動表情。
她給人的感覺,就像一棵永遠也不會被踩死的野草,擁有強大的生命力,總是朝氣勃勃,充滿鬥志。
那雙彷彿會說話的閃亮的眼眸,不管喜不喜歡她,都會被她吸引注意力。
可是此刻,那雙靈動漂亮的杏眸卻變得灰暗無光,像被吸幹了生命力,完全失去了希望的光芒。
這樣的她,讓人很不適應,生出惋惜和痛心的感覺。
榮景年看著她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把他的西裝放在椅背上,撿起自己的衣服草草套到身上,一言不發的扶著牆,一瘸一拐的下樓。
高樓外狂風肆虐,紫亮的閃電像一道利刃,撕開了黑沉的天空,一記炸雷當空響起,停了沒多久的暴雨再次傾盆瀉下,豆大的雨點砸在玻璃窗上,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音。
榮景年雙眉緊鎖,站在窗前,看著外面暴雨如柱。
這麼大的雨,她沒有帶雨具,要怎麼回去?
榮景年猶豫了片刻,轉身鎖好公司的門,乘坐電梯下樓。
到了樓下,白露已經不見蹤影。榮景年打電話給司機,讓他把車開到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