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的隊伍綿延於道路上,百姓避讓於道旁,議論紛紛。
在絲綢與黃金等價的南詔,尋常百姓,皆穿著粗布麻衣。而王府出行皆是美婢,且衣飾華美,寶馬香車,自成一道風景。
大隊府兵在前面開路,崔氏穿對襟繪花襦,紅綢暗紋長裙,頭戴帷帽,騎在馬上,由一名昆侖奴在前面牽馬。
嘉柔也騎馬,穿著圓領缺骻炮,頭戴胡帽,腰間束著蹀躞帶,垂掛革囊和小刀等物,腳上穿一雙軟底鏤空錦靴,整個人顯得硬朗英氣。
數十僕婦和侍女緊隨其後,接著是一輛雙輪馬車。
馬車內坐著柳氏和順娘,泥土路顛簸得厲害,柳氏實在受不住,又一次叫停,伏在窗邊向外嘔吐。
“阿孃,您沒事吧?”順娘抬手給柳氏拍背。她們住在別宅的時候,很少出門,又不會騎馬。城中到寺裡大概是一個時辰,坐不慣馬車,的確受罪。
嘉柔受崔氏吩咐,過來檢視:“阿孃要我來問問,你們需要休息一下麼?”
柳氏一邊用帕子擦嘴,一邊擺手微笑:“不用了,不敢耽擱王妃和郡主的行程,還是繼續走吧。”
嘉柔心想這柳氏倒也懂點分寸,立刻調轉馬頭離去。
順娘看向窗外,心裡無端生出許多羨慕。嘉柔所騎的馬匹是官養馬,體形膘壯,鬃毛整齊,還配上了玉轡金鞍。馬鞍上鑲嵌著各色寶石,碧彩流光,整匹馬高貴俊美,威風凜凜。
同是雲南王的女兒,木嘉柔生來便擁有這世上最好的一切,南詔百姓更是隻識驪珠郡主,而她竟連個大名都沒有。
柳氏看到順孃的目光,握著她的手腕告誡:“順娘,別露出那樣的眼神,人的出身是羨慕不來的。在你微不足道的時候,所有的慾望都得掩藏起來,否則就會變成危險,明白麼?”
這些話,順娘從小聽過無數遍,早已倒背如流。但她不甘心永遠只做一朵開在牆角的野花。憑什麼,她就不能開給旁人欣賞?
此時,馬車陡然一停,母女倆身體前傾,險些撞在一起,不知前頭發生了何事。
大道上停著一隊人馬,陣仗也不小,擋住了去路。府兵跑來稟告嘉柔:“王妃,郡主,前面是田家的私兵,他們說天氣太熱,田夫人停下來休息,不肯讓我們先過去。”
氏族之中就數田氏的氣焰最為囂張,他們富庶且兵力雄厚,有首童謠,傳唱田氏一族富得流油,連茅廁外頭都站著盛裝的美婢伺候。
“阿孃,您在這裡稍候,我過去看看。”嘉柔對崔氏說道。
田夫人坐在樹下的胡床上,幾個婢女正給她扇風,還遞水囊過去。她生得豐腴,帷帽上的皂紗分開,面若圓盤。
嘉柔下馬,田氏的私兵立刻圍上來。玉壺喝道:“睜開你們的眼睛看清楚,這可是驪珠郡主!”
田夫人早就看到嘉柔了,故意裝作沒看見,這才笑道:“郡主來了,你們還不讓開?”私兵們這才退開。
嘉柔走到田夫人的面前,盡量客氣地說道:“田夫人,今日我們在崇聖寺有場法事,路上耽擱不得。還請你們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