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加緊巡邏和搜查,也派人去千峰寺上傳了訊息。
千峰寺裡外由重兵把守,這幾日還封了山。魏氏坐在西院的禪房裡打坐,聽僕婦跟她說起此事,問道:“流寇作亂?”
僕婦點了點頭:“吳房縣丟掉的訊息應該傳到使君那裡了吧?只要使君領兵去平亂,很快就能把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流寇剿滅。”在普通百姓的心裡,虞北玄是戰無不勝的。
魏氏卻不這麼想。眼下虞北玄並不在蔡州,若是有人藉此機會故意試探,可如何是好?她無法安心,讓僕婦去把陳海找來,陳海回道:“老夫人不必擔心。使君做了充足的準備,吳房縣的事自有人去處置。而且朝中有舒王護著,不會有事的。眼下汝陽縣也不是太安全,不如請老夫人先回虞園吧?”
魏氏搖了搖頭,說道:“我來這裡給大郎祈福,說好的七七四十九日,便一日都不能少。否則心不誠,佛祖會降罪的。”
陳海本還要再勸幾句,聽到外面有人叫他,先行禮告退。
他走到禪房外,就聽屬下稟報:“城中□□,百姓和官府起了沖突。知縣怕府衙的兵力不夠,特意派人來向我們求助。請您示下,我們要怎麼做?”
陳海想了想說道:“我們此行的職責是保護老夫人的安全,不管縣裡發生何事,都不能擅離此處。”
“可來人說,已經有不少百姓傷亡,知縣控制不住局面,只怕……”
“陳海。”魏氏扶著僕婦到了門外,看著他說道,“我一個老嫗,哪裡需要你們這麼多人保護?既然城中有大事發生,你就趕緊帶人去看看,別再出什麼亂子了。”
“可是夫人……”陳海猶豫不決。
魏氏手中捏著佛珠,閉著眼睛道:“我在此吃齋唸佛,便是為了結善緣。你們卻要見死不救,不是毀我的功業嗎?若是此間的事情鬧大,淮西也會有大麻煩。你快去吧。”
陳海知道老夫人說的是局勢鬧大,使君不在蔡州一事恐將暴露。斟酌片刻,說道:“那屬下只帶走一部分人,待城中的事情解決之後,立刻就回來。”
魏氏點了點頭,看著陳海離去。
院中有一棵高大的菩提樹,枝繁葉茂,纖細的白色花柱猶如星辰一樣散落在巨大的樹冠之中。魏氏輕嘆一聲,轉身走入禪房,命僕婦退出去,自己獨自坐著誦經。
不久,她聞到一陣異香,眼前發黑,歪倒在了榻上。
遠在潞州的廣陵王帥帳之中,眾將正在前帳議事。李曄坐在後面的寢帳,也能將他們的談論聽得一清二楚。這幾次與魏博節度使田敘交手,他們的十萬大軍也佔不到什麼便宜,長此虛耗下去,對於糧草的供給和國庫來說,都是很大的負擔。
何況李曄知道,這些年休戰,國庫看似充盈,可皇城裡有不少人在打它的主意,如今還不知被那些人貪了多少,此戰需速戰速決。原本的計劃是由王承元率兩萬人,越過太行,強攻盧龍鎮,再派一部分兵力拖住魏博節度使。
這樣一來,兵力分散,藏在暗處的虞北玄便以為有機可趁而動手。
可是田敘忽然率軍到了離軍營不遠的地方駐紮,似有要正面決戰的意思。
前帳之中,因此事分為幾派意見,爭論不休。
李曄捏著棋子,觀察棋局,暫時還沒決定這子落在何處。李淳給他打了一張銀製面具,方便他在軍營出入,可他還是不敢輕易露面。這些年雖不常在都城行走,認識他的人應該很少,但近來他頻頻出入皇城,也可能會被認出來。
前面的聲響終於小了,李淳掀了簾子走進來,坐在李曄的對面,無奈地說道:“他們拿不定主意,都要我來問你。田敘大兵壓陣,兵力與我們相當,若分散兵力去奪盧龍,這邊勝負難料。可若不去,交戰時,盧龍節度使率援軍來,局勢會對我們很不利。”
李曄聽罷,沉默不語。
“玉衡,你好像有心事?從前你殺伐決斷,從不猶豫,這次倒似保守了許多。莫非你還留有什麼後招?說與我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