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北玄給自己倒了杯水,將杯子遞到嘴邊:“我若不這麼說,你會來嗎?其實無關李曄,只是我知道聖人病了,舒王和太子必有最後的一爭。李家如今這樣的局面,恐怕也庇護不了你。不如你先回南詔去避避風頭,等都城裡頭穩定了再回來。以李曄的身份,無論哪邊登基,都不會太為難他的。”
他本是好意提醒,可嘉柔想起前世的事情,嘴角不由地帶了幾分譏諷:“使君的意思是,要我拋下夫君,獨自會南詔去避難?也許在你的眼中,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永遠比不上利益來得重要。可我與你不同,李曄與你也不同。所以我不會走。”
虞北玄的面色一沉,將茶杯重重置在桌上:“在你心裡,我就是這樣薄情寡義的人?你可知皇位相爭,必是你死我活,牽連甚廣?我是不得已,你何苦卷進來?”
她是知道最終結局的那個人,她要改變李曄的命運,或許會導致整個結果都不同。廣陵王最後會敗,而舒王會當皇帝。可這天下誰來主宰,她根本就不關心。她只想自己的夫君能夠平安健康,這就足夠了。
“虞北玄,你可有想過,你跟著舒王,最後會想得到什麼?”嘉柔平靜地問道。
虞北玄看向窗外,這個問題,他自然是想過。他想要權勢,想要千萬人之上的位置。只有那樣,他才會有成就感,才能彌補他年少時所受的那些屈辱。當然,他也想要她,他想無人能夠阻止他奪回她。
他眼裡狂熱的光芒讓嘉柔不敢直視,別開臉說道:“既然你好心來提醒我,我也提醒你一句。舒王的野心,恐怕不僅僅只是皇權,從他對河朔三鎮的態度就可以看出來,他要的是這天下。如果有朝一日,你威脅到他的地位,他一樣會毫不猶豫地除掉你。所以你,別太貪心了。”
“你這是在關心我嗎?”虞北玄的嘴邊露出一抹淺淡的笑意。
“不是關心,只是等價交換。我眼下有件事,的確想要你幫忙。”嘉柔說道。
虞北玄往後靠在憑幾上,氣定神閑地說道:“你憑什麼認為,我一定會幫助你?你剛剛才拒絕了我的好意。”
“也許我做的這件事事,會對你們有幫助。”嘉柔言簡意賅地說道,“你不想試試嗎?這對你來說,一點都不難。”
虞北玄揚了揚眉,這世間還沒有幾個人敢跟他談條件。
半個時辰之後,虞北玄帶著一個隨從出現在馥園門口。馥園如今由神策軍和舒王府的府兵守衛,但基本上都聽命於舒王。他們看見虞北玄前來,簡單地問明來意,聽說是舒王要問王妃幾個問題,就果斷地放行了。
等進到園中,有專人領著他們到關押舒王妃的住處。在馥園的後面,竟然就是當初婢女扶著嘉柔休息的水榭。水榭四周荷葉田田,水中冒出粉嫩的花苞,花莖隨風搖曳,很是僻靜安逸的居處。
虞北玄與守門的人打招呼,討下一刻鐘的時間,才推門進入。
入門的地上還放著一個託盤,上面的飯菜都沒有動過。屋中的東西七歪八道,光線晦暗,幾乎覺察不到有人的氣息。虞北玄四處搜尋,忽然目光一定,看到窗邊的塌上趴著一個身影。那人頭發未梳,身上還穿著華麗的宮裝,只是一動不動的,彷彿靜止了般。
“舒王妃。”虞北玄叫了一聲。
那人影總算有了動靜,慢慢回過頭來,正是崔清思。
她看見虞北玄,沒什麼興趣,又轉回頭,了無生氣地說道:“你來這裡幹什麼?是他要你來的?”
虞北玄沒有說話,只是尋了一個地方坐下來,給身後的隨從遞了個眼神。那隨從上前,走到崔清思的背後,說道:“姨母,你還認得我吧?”
這回,崔清思猛地回過頭,待看清眼前的人,一下跌坐在榻上:“你,你是怎麼進來的,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