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之下,陳王氏也慢慢絕了心思,不想那麼多了,守著積蓄,讓陳三郎娶親成家便足矣。然而多出少進,難免會坐吃山空。
近年來,為了節省開支,家中除了一位老管家和一個貼身丫鬟外,其他下人都已遣散了去。
不過現在兒子身體有恙,陳王氏愛子心切,斷無吝嗇的道理,想著就算傾家蕩産,也得把三郎養好。
這段日子,每天陳三郎都會到涇河邊上徘徊,但再沒有遇到過紅鯉現身。這條神秘的魚兒,可能早遊離涇河,不知所蹤了。
心頭疑竇無數。
可陳三郎喂血養劍的意念從無動搖,不瘋魔不成活,他已不是以前那位埋在故紙堆裡的酸腐書生了。
當眼前有一個能夠從根子上改變人生的機會,不搏待何時?
每日喝著濃烈的藥湯,體內血氣果然有所茁壯,面色恢複幾分紅潤,不再那般蒼白得嚇人。
下一步,陳三郎有了新的想法:他要拜師練武!
“學武功?”
老管家華叔聽到少爺的話,雙眼發直,小心翼翼試問:“少爺,你是不是發燒了?”
自從少爺暈倒醒轉,如同換了個人似的,完全不同樣。
陳三郎振振有詞:“君子當佩劍。”
聖賢的大道理老管家一概不懂,但他擋不住少爺學武的決心。稟告到夫人那邊,陳王氏微一沉吟,也是準了。
涇縣有家武館,館主人稱“病虎”許念娘。
非常柔化而且古怪的名字,不見其人的話,還以為會是一個女人。
許念娘年約四旬,中等身材,麵皮白淨,留短須,他其實不是涇縣本地人,而是從外地遷居過來的。到縣裡定居後,開了間武館,卻不取館名,地方也偏僻。名為武館,事實上只得一個正式的徒弟——他女兒許珺。
武館也就是個破落院子,隨便擺點簡陋的傢什,三口樸刀,兩把長槍,刀槍不是刃面生鏽就是木柄蛀了蟲;另一邊則打了幾根木樁,美其名曰:“梅花樁”。
門庭冷落,無徒弟可教,許念娘天天都是坐在酒館裡喝酒。其嗜酒,每天都喝得醉醺醺的才回來。
他常年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青衫,幾乎不見換過第二件。整個人看上去,形容落拓,不管怎麼看,都不像是個武林高手。
陳三郎倒不在乎,拜入武館,本就沒想學到什麼驚人的武學,只是死馬當活馬醫,想從基礎打熬起,狠狠操練一番孱弱的身體。畢竟光靠吃飯喝藥湯,治標不治本,練武之後,看能否有效改善下。
武館找不著人,只得跑到酒館,正在喝酒的許念娘吃驚地看著他,上下打量一番,心裡想道:這陳三郎瘋了嗎?二十歲的人了,輕飄飄不夠百斤的瘦小身板,還想來練武?
又或者,錢多了燒著?
有錢收,許館主自然不會往外推,當即點頭同意,大手一揮,第一句話便是:“先付酒錢!”
武館入門極為鬆散,也就是備份禮,繳納一筆銀子即可。諸如陳三郎這樣的,根本稱不上是許念孃的徒弟,只算是貢獻學費的金主。說是學功夫,不過擺架子。
陳三郎新入門,毫無功夫底子,許念娘先教他紮馬步。
紮馬步遠非想象中的那麼簡單,大有講究,立足、沉腰、挺胸、仰首……一整套動作,要做得標準,大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