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吟詩君?
這說法倒新鮮……
有下人搬來一張矮板凳,陳三郎拱手謝過,坐下來,頓時感到有深邃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卻不是元哥舒在觀望,而是其身後坐著的一名道士。
道士身材矮胖,一張圓臉紅光滿面,穿著光鮮道袍,八卦圖案上繡著一道顯眼的青色橫槓,應該是宗門標記。
他一雙眸子,瑩瑩有光,非比尋常,望過來,彷彿能把人從裡到外看個透徹,使人覺得自己像是光著身子的女子,羞澀難忍,恨不得地上有一道裂縫能鑽進去。
陳三郎不禁出了冷汗。
幸好道士的目光沒有停留太久,一會之後,他眼皮一磕,把目光關了起來。
元哥舒恍若不見,笑道:“當日江上有幸,聽聞閣下吟詩,才情驚豔。惜元某有要務在身,不能停船一敘,深以為憾。今日得杜大人引薦,終得相見。”
陳三郎欠身道:“道遠愧不敢當。”
元哥舒又道:“聽說你近日遇到了些麻煩,可有礙?”
“多得學政大人秉公處理,學生才逃過一劫。”
杜隱言道:“陳道遠,此事雖然你沒有做錯,卻做急了。得罪的人多,從此以後,在涇縣只怕是步履維艱。”
陳三郎面露苦笑:“學生性直,奈何?”
元哥舒淡然道:“不招人妒非英才,這也沒什麼。總不能因為害怕得罪人,而事事不敢言,事事不敢做。”
杜隱言忙道:“少將軍所言甚是。”
元哥舒道:“道遠你能耿直發聲,頗得我意,可惜我要和杜大人啟程返回揚州,不能與你暢談,只好就此別過。”
陳三郎識趣,忙道:“在下告辭。”
下得船來,見不多久,大船開動,揚帆而去。
陳三郎嘴角微微露出一抹冷笑:元哥舒看著平易近人,禮賢下士,但骨子裡的豪門貴氣卻註定其不可能為了一首詩詞就對自己看重,若是剛才自己彎膝下跪,對方或可能會從椅子上站起來,虛扶一把。
但這一跪拜,就意味著自己要認他做主。當今朝廷仍在,社稷依然,怎能隨便對一人納頭便拜,認其做主,輕率定下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