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的涇縣,白天還有陽光照灑,頗為溫煦。不過日頭落得快,暮色湧起,晚風清涼。
縣城外,河神廟的大片田地上,忙碌了一天的人們開始扛著耕具,三三兩兩返回山麓那邊的農舍了。
經過這段時日的開荒,附近許多坡地都被挖平了下去,與水田差不多高低,又引進河水灌溉,形成規模。
開荒之事,事先陳三郎已在新任縣令那裡打了招呼,得到準許,因此衙門也不過問。該過程出奇順利,倒讓陳三郎覺得稀奇,仔細想了想,心中有幾分明朗——很可能是元哥舒那邊發了話,任由自己發展基業。
氣者,無形有質,必須根基,才能茁壯。否則的話,這氣便虛,便假,被世風一吹,就會消散。
這樣的氣數時運,等於養的豬虛胖,肉不結實,不好吃,沒營養。
正因為如此,元哥舒那邊才故意大開方便之門,特地發話,讓涇縣新任知縣對陳三郎“照拂”,不管他做什麼事,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反正等豬養肥了,正陽道長秘法施展,掠奪氣運,陳三郎登高跌重,所有努力付之東流,都是給元哥舒做了嫁衣。
換句話說,如今陳三郎煞費苦心創立的基業,都是替元哥舒打工而已。
既然如此,何妨多給些甜頭吃?
此中內幕,縣令自不知道詳情,但隱隱也猜到幾分。前些日子出城巡察的時候,見河神廟一帶一派熱火朝天的幹活景象,他不禁嘿然冷笑。
衙門不幹涉,陳三郎招募過來的人們自是甩開膀子幹。周何之事先已得到陳三郎的規劃藍圖,便以圖行事。開荒田地,安排水利是一大板塊;另一個板塊重點則是建設陳家莊。
不過由於錢糧方面跟不上,存在缺口,因而先把山麓地方開闢出來,建些簡單的農舍,供人居住;另外,學堂已在楊老先生的主持下,開始奠基動土,足足佔地兩畝。
這是非常大的規劃了。
普通私塾,也就一百多平方而已;小的,二三十平方也有。坐十來個學童,有個地方便行,別的要求不高。
而陳三郎設計藍圖上的族學面積,整整兩畝,哪裡像是族學,比縣裡的官學、甚至比府學,都還要大得多。
這等規格,非同小可。
楊老先生曾經表示異議,說這麼大的地方實在浪費,兩畝地,得招收多少學生才坐得滿?
陳三郎曬然一笑,回答道:“為子孫計,有大乃容。”
老先生聽著,不以為然,覺得陳三郎所看所想,堪稱“高瞻遠矚”,若說得貶義些,便是“不切實際”。
天下間,豪門大族也有不少,他們族人成千上萬,開枝散葉,彙聚一地,蔚然成城。這些郡望大族的族學,也就一個庭院而已。
在夏禹王朝,讀書本就是件奢侈之事,教育成本不低,成長成本更高。而作為士大夫階層,他們潛意識裡也不願推廣,覺得愚民而治,才是正統。至於聖賢所說“因材施教,有教無類”,更多的只是一句口號,難以落到實處。
故而,陳三郎要建立這麼大面積的族學,實在讓人覺得匪夷所思。
當其時,他曾和楊老先生說過學堂不僅要設立明經科,還要設定醫科、各種工匠專科等。
老先生聽著,端是目瞪口呆,然後極力反對,覺得陳三郎這等想法荒誕亂來,毫無用處。
老人家的思維,很難改變,不過陳三郎的構思,更不容置疑。學科可徐徐創立,先把大學堂做起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