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嫇就只好諷嘲自己,勸慰自己,無需跟個死人計較。
清白,幹淨……
她本就不是幹淨的人。
她的這雙手,染了多少血,殺過多少人?
多的連她自己也數不清了。
大概,這就是天理報應,任何一筆血債,都會有被討償的一天。
他們一起摔下十丈,殷瑜死了她卻沒死。
沒死她就得好好活下去。
該死的人已經死了,再怎麼折磨一具屍體,對方也感覺不到任何痛苦。
還要浪費她的力氣。
她昏迷了太久,餓的一絲力氣也沒有,又有嚴重的內傷,她得留著力氣調理運氣,留著力氣徒步回京。
於是,那件事,便只視作一場噩夢。
想到這,姜嫇煩躁極,起了身,披著玄蓮蓬衣出了帝殿。四下俱寂,殿門口左旁的地上,一個宮娥打著地鋪守夜睡著正香,她沒喚醒宮娥伺候,隻身孤影藉著月光出了住殿,一路慢步走去禦園。
禦園。
禦園。
姜嫇心底默唸,來到禦園後,站在一株大槐樹下,沈瑛的臉不由浮現在了眼前。
她的眉,她的眼。
她的鼻,她的唇。
仔仔細細,無比清晰。
姜嫇眉間陷皺,心如蟲噬,一點點發癢起來。她們分別已相隔過了一年半多時間,她好想她,好想好想,思念的情緒累積成洪獸,每一夜都在泛濫,如洶湧的河流,濤濤滾滾。
不知閘門在哪,不知該怎麼消停。
根本無法消停。
姜嫇輕功一躍,跳上了大槐樹,坐在她曾經坐著的枝叉杆上,斜眼往下看。
黑夜的霧忽地從眼前消散,她彷彿又看見了少時最難忘的一幕場景。
或許沈瑛已不記得了,可她還記得。
那一年,皇商沈家入宮納貢。
沈瑛才十來歲,初來皇宮,小小年紀就非常閨態得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