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鶯鶯可不知道趙蓮蓮心裡多嫉妒她,她在門檻上坐了一會兒,趙吉和王氏就提著滿手的禮物出來了:“蓉姐兒你領著頭,看好弟弟妹妹們,咱們去外婆家。”
從太平巷到小三巷,趙鶯鶯一家大包大裹的,遇到許多熟人,都說:“怎的?去王家啊?嘖嘖,王家妹子真是嫁了好的,這時候享福了!”
到了小三巷巷子口,甚至有相熟的人家幫著叫門:“姚大娘、王大夫,快開門啊,你家姑娘帶著姑爺和外孫回門了。厚厚的禮拿著,可不勞累!”
定下回孃家的時間之後,王氏就讓趙蒙來說了一聲。所以這時候王家上下都是在家的——說是都在家,也就是王家外婆,王家舅舅舅媽,以及趙鶯鶯表姐和還不會說話的表弟。
王家舅媽這一回首先迎了出來,滿臉的笑意:“噯!姑奶奶回來了!可是稀客,快進來快進來!”
又像是才看到趙吉和王氏滿手的禮物一樣驚訝道:“哎呦!這姑奶奶回門就回門,怎麼還整的這麼客氣!人家姑奶奶回門也送禮,卻沒有送這麼多的呢!”
趙鶯鶯在一旁低頭,她這個舅媽呀!說她不好吧,以前她待幾個外甥也算不錯了,至少盡到了應盡的本分。要趙鶯鶯說,這樣也可以了。只不過這人前倨後恭的太厲害,今年趙鶯鶯顯然和過去不同了,這一回的態度就和最開始趙鶯鶯見到的全不同。
這前後反差太大,趙鶯鶯倒是不覺得‘厭惡’,反而有些好笑了!
王氏彷彿沒有察覺到自己這個弟妹前後的不同,笑眯眯地任由她把手上的禮物接過去,扶著肚子道:“這有什麼的,今年年景好一些,吉哥就想著多孝敬娘一些,他的心意我能駁?況且這也是給娘長臉呢!”
王氏這樣說,一則是了給趙吉做臉。人家聽他這樣,哪個不說他好!另一個就是出了自己當年的氣——當年王氏嫁趙吉的時候,因為趙吉該分的家財都被方婆子用在趙福身上了,之前說好的排場,過日子用的東西全都沒有了。
比照宋氏吧,當初她家和趙家結親的時候一定要趙貴分到正房才肯嫁,即使這不合規矩。孃家對於女婿從家裡分到多少家財有要求是理所當然的,這是為了自家女孩子嫁人之後過的好。
這種變動在前,王氏就算退親別人也說不出什麼來。反正他們也是市井人家,退一回親壞不了一個姑娘的名聲,再結親都是一樣的。
偏偏王家外婆和王氏沒有退親,這樣的流言就出來了。心善一些的贊王家講信義,是值得結交的人家。嘴巴碎的婆子,見不得人家好的流氓痞子卻會說:“這王家姑娘該不會是早就與趙家小子有了首尾了吧,這才放不過個漢子,哈哈,倒貼人家了!”
王氏當年氣得要死,現在趙吉漸漸出息了,她再回孃家就是要炫耀一番,不然這口氣永遠都平不了!
王家外婆依舊是溫溫和和的,招呼趙鶯鶯一家人進了堂屋。這時候王家舅媽端了糖水雞蛋來:“來來來,姑奶奶姑爺和外甥們先吃糖雞蛋,我讓玉姐兒泡茶去了,待會兒再喝茶。”
過年期間的禮節,不像平常只是茶就夠了,還要有糖水雞蛋才算是體面。
王家舅媽臉上笑的一朵花一樣,給眾人遞糖水雞蛋,又叮囑趙鶯鶯幾個:“我記得鶯姐兒和芹姐兒都最能吃甜,這兩碗多放了糖的,嘗嘗看,不夠的話再放!”
趙鶯鶯確實能吃甜,別人都覺得甜的發絮了,她才只覺得恰好而已。
吃完了這一道茶,王家舅媽就上廚房操持中午的午飯。王家舅舅拉了趙吉說話,趙鶯鶯這些小的則是和王玉兒看躺在床上吐泡泡的小表弟——大概是女孩子天生有當孃的意願,幾個女孩子都覺得有意思,只有趙蒙這個男孩子覺得一個小娃娃們什麼好看的。
偏偏現在家裡是在做客,沒有他一個人出去玩的道理——只恨舅舅家裡沒有一個已經能跑能跳的表兄弟,不然也不至於這樣,只能和幾個丫頭一起看小娃娃!
一家人都各有安排,這個時候王家外婆就拉了王氏在臥房裡說話:“你現在日子也算是好過了,我當初就說過,我們這樣的人家嫁不到高門,一般的人家其實都沒什麼分別,所以最要緊的是男人要好。如今看女婿,果然是對的!他本來就是個好的,你又陪著他苦了這麼多年,支撐他,現在他該處處尊重你了吧?”
王氏不是什麼嬌嫩小姑娘,但聽親娘這麼說,依舊是臉紅。
母女兩個說了許多體己話,王家外婆看了看外頭,小聲道:“現下蓉姐兒也十四了,你也可以開始尋摸起女婿了——雖說還有幾年,可是好後生也搶手,可別讓人都挑走了。”
聽到這裡王氏倒是得意地笑了起來:“娘,不急,我打算再等一兩年再看。你也知道吉哥的生意要起來了,家裡是一日比一日好。現在一個能挑一個差不多的,將來就能挑一個更好的。”
說著又嘆氣道:“我算是知道了,這世人雖看女子的好壞,但到底更看重實際。若是家裡有厚厚的嫁妝壓箱底,就是再不堪的女孩子也有的是人搶著要。我怕什麼好後生被搶走,只要我家好,我們蓉姐兒好人家容易著呢!”
王家外婆有心說什麼,只是想到如今的世情,又只能把話嚥了回去,重新道:“這件事你是當孃的,你心裡有底就好。不過你要記著,你想給蓉姐兒選個好人家,這是應當的。只是再好的人家也要看人家後生,後生不好怎麼的也白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