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吉心裡這時候已經在盤算了,這樣要花多少錢。要是太貴恐怕不成,家裡此時可沒有太多的錢。
卻冷不防聽王氏道:“並不用,你們兩個該去防汛就去防汛,這也是為揚州安全出一份力了。何況我們這樣的人家,一般的確不會有人找上門來,至於這一次沾上這樣的事情,也不是咱們的錯——誰讓咱們家倒黴,攤上了這樣的‘親戚’呢!”
“親戚?”趙吉聽王氏說的不對勁,連忙追問是怎麼回事。
王氏對於趙吉從來都是不隱瞞什麼,所以所有的事情都一一道來。甚至包括自己故意假裝沒認出人來,送人家進了官府的事情也說了。
臉上帶著苦笑:“我害怕,吉哥,聽到是張家人的時候我是真的怕了。這一次不成,要是家裡放過他們了,他們該怎麼想?到時候來第二次?一次又一次,事情就沒有頭了。再加上他們現在是被逼急了的人,這樣的人做出什麼來我不敢想象。”
弄不好真的會威脅到一家人的安全——這個可能性很低,但是隻要有這個可能性,王氏就覺得不寒而慄。
“你要是覺得我下手太重了,是個狠毒女人那就那麼想吧,反正我不後悔送他們進了官府。”
趙吉久久沒有說話,他的臉上沒有一絲責備。最後只是點點頭道:“你做的對,咱們不能在這個時候心慈手軟,這是會出大事兒的。”
夫妻兩個最後是相顧無言直到吹燈。
趙鶯鶯因為和王玉兒要守後半夜的關系,睡的也很早。躺在床上一時有些睡不著,就想起昨日家裡來賊的事情,然後又想起那些人是張家人,心裡嘆了一口氣。
在如今的揚州,這種事情其實並不稀罕。
這樣想著的趙鶯鶯模模糊糊睡著了,然後到了午夜,趙蓉蓉來敲響她的房門,這是要交班了,趙鶯鶯立刻起身,推醒了旁邊的王玉兒。
“姐,我們起了。”
稍稍收拾之後,趙鶯鶯和王玉兒已經坐在桌前了。趙鶯鶯稍微撥亮了一點油燈才做下,王玉兒則是撐著下巴看外面,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糧價又漲了。”
趙鶯鶯點點頭,側耳聽著外面的動靜:“是不是我聽錯了,我覺得外面的風雨更大了。”
趙鶯鶯沒有聽錯,雨下的大了起來,就好像一開始下雨的時候那樣,是夏季裡名副其實的暴雨。這雨從後半夜開始下大,到了早上天光大亮的時候也沒有變小。原本著急的那些人現在更著急,生怕這大雨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河堤因為扛不住壓力崩潰掉。
不過相較於別人的緊張,趙鶯鶯倒有一些一切塵埃落定的輕松。不管是什麼壞情況,這應該都是最後一遭劫難了,這是趙鶯鶯的想法。
而等到快中午的時候,有牌長敲鑼在巷子裡宣告——淮河那邊的堤壩已經崩潰了,大量的河水進入京杭大運河,本來壓力就很大的大運河這會兒眼看就要撐不住了。上頭怕揚州真的出事兒,已經決定在高郵那邊洩洪了。
雖然這樣對不住高郵那邊的老百姓,但是聽到這個訊息的揚州人都是高興的。
不過為了補償這些高郵縣縣民,不只是要排除軍營的兵士幫忙搬家,同時要揚州無條件接納高郵來的災民,並且給予這些高郵災民一定的保障——盡量安排住的地方,一天一碗的薄粥就算了,至少一日兩次稀飯......
很多補償都很零碎,揚州大概討價還價了一下,不過因為情況緊急,也沒有多說什麼,差不多就答應下來了。
然後就是有組織的高郵縣縣民們浩浩蕩蕩湧入揚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