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媳婦就是古氏,因為老四崔智討生活實在不好,家用不夠,所以她常常做些女紅補貼家用。她倒沒有學過什麼了不得的繡法,用的樣子也很老派,但因為心靈手巧技藝不錯,倒是比周圍的大閨女小媳婦都要賺的多。
尤氏到底是個從小要學女紅的婦女,或許她在這一點上比不上古氏,更比不上趙鶯鶯。但鑒賞的能力還是有一些的,何況趙鶯鶯的手藝明擺著比古氏高明太多了。所以不假思索道:“自然是本哥兒他媳婦強的多——你是說......”
又是也不傻,當然明白了過來。古氏的手藝零散地做尚且能一年賺個是來兩,趙鶯鶯要是專心做女紅,那一年能賺多少?這個問題在尤氏腦子裡一閃而過,伴隨著一些豔羨。只不過這很快就消退了,那種猜測的問題哪比得上擺在眼前的來的讓人揣測!趙鶯鶯這嫁妝擺出來可把幾個妯娌都比下去了,她心裡熱切。只可惜這是人家的陪嫁,卻不是她的!
崔家大嫂和尤氏本來的職責是陪伴趙鶯鶯,這時候出來幫著曬嫁妝,既然都開了箱了,接下來就不幹她們的事了。他們兩個撩開簾子,回到了新房這邊。趙鶯鶯依舊坐著一動不動,旁邊的桃兒也站的像個門神。
這時候有個親戚婦女過來笑道:“你們家本哥兒討了個好媳婦,別的不說,禮儀規矩絕對是一等一的。咱們在這個看了好一會兒,真是坐著一動不動!連蓋頭邊上的綴的小穗子也沒有蕩過!”
市井人家當然不會像那些大戶人家一樣要求禮儀,這新娘子一動不動等著揭蓋頭的規矩其實也鬆散的很。只要新娘子沒把蓋頭弄下來,沒有身子一扭一扭,像是插不穩的蠟燭一樣不斷晃動。時不時輕輕動兩下,大家根本不會說什麼。
可是要是有個新媳婦真能做到規規矩矩,她們也不是不識貨的。先不說這有什麼重要的,只說人能做到這一點,那必定是特意學過規矩的。所謂見微知著,從這一點倒也能說這親戚婦女說的對。
——趙鶯鶯何止是學過規矩,應當說這世上學規矩比她更嚴苛的,至少在民間是不多的。這些年下來或許已經鬆散了很多,可是經歷就是經歷,那些歲月成為了習慣的東西,這輩子繼承了下來。
別人看趙鶯鶯這撐著,還當她有多辛苦,其實不然。她這樣坐著,和別人平平常常坐著的感覺是一樣的,並不覺得有什麼累。
甚至包括新娘子不怎麼能吃東西、喝水,這時候就是想方便也得忍著這樣的事情她也適應良好——新娘子這一點不方便算什麼!當初她在太後跟前伺候的時候才叫真難呢!在門口杵著,太後要伺候的時候隨時要上。你當班的時候說吃東西說解手?那是拿性命當玩笑啊!
崔家大嫂和這些親朋的女眷打招呼,這些人又不是上門來砸場子的,就算趙鶯鶯不好她們也能想出一些好話來說。何況現在趙鶯鶯很有的說,這一個說趙鶯鶯規矩好,那一個說她孃家得力,嫁妝擺在外面自然是嘆了又嘆。末了女紅手藝也被拿出來贊了又贊。
尤氏在旁聽著不高興,她可不喜歡別人太過於誇贊她妯娌,到好像她被比下去了似的。竟是樣樣不如!只不過這個意思不能表露出來,一旦露出一絲一毫,那就更是一個笑話了。
這樣的矛盾之下她的臉色倒有些奇怪,一個平常與她相熟的婦女還覺得疑惑,問她是不是不舒服。
“說起來大家都說你家新討的這個媳婦生的漂亮,拿出來十分體面,我是沒有見過的。待會兒本哥兒來挑蓋頭,我倒是要好好看看。”這是一個嫁到外地去的崔家姑娘,把著崔小月的手臂笑道。
崔小月作為崔家的大姑,今天可以說是忙進忙出,對於趙鶯鶯長得好可以讓孃家更體面這件事非常有信心。大笑道:“你就等著吧!我那弟弟性子最挑剔,他能看上的會差?這也是左近人家裡最齊整的姑娘了!這不,就做了我老崔家的媳婦!”
說什麼來什麼,這一會兒功夫,崔本被崔源等一眾男儐相擁簇著進來。媒婆毛嫂手上捧著託盤,託盤裡是一支綁著紅綢花的秤桿,這是用來挑蓋頭的,寓意‘稱心如意’!
外面喝了不少酒,只不過有男儐相擋酒,崔本本身的酒量也好,倒是走的很平穩。利利落落地拿起秤桿,穩穩當當地挑落了趙鶯鶯的蓋頭。這時候趙鶯鶯才抬起頭來,就是這一抬頭,一下就贏得了男儐相的一聲喝彩。
“好標緻的新娘子!本哥兒的福氣忒大了!”
“嘿,竟然娶到了趙家鶯姐兒,本哥兒這些日子可別隨便出門,有的是人等著套他麻袋敲他悶棍呢!”
“徐三那廝從好幾日前起就在喝悶酒,不就是為了趙家鶯姐兒嫁了七哥?”
趙鶯鶯出門少,可是長大之後每到出門都會有少年人看她。她自己可能沒放在心上,可她確確實實是不少少年人都想過的。這會兒想討來做老婆的姐兒嫁做人婦,可不是有不少人對崔本氣不順!
這些人說這些也不是挑事兒,而是實實在在的誇贊。一個姐兒越是有其他人喜歡,他們恐怕心裡越得意——這麼好的姑娘偏偏做了我媳婦,大概就是這樣想的吧。
趙鶯鶯今日化妝很厚,反倒不如她本來面目出色。只不過眉梢眼角的精緻還是明明白白的,何況這新娘妝容也別有一番意思,不管好不好看,都能讓人有一種不同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