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洗漱完畢,頭發挽了一個輕巧的髻,然後就在衣裳外面套了大圍裙,鑽進廚房裡去了。廚房年菜並不用多說,也就是那幾樣罷了——趙家的確越來越有錢,但還是在自己這個階層打轉 ,這樣的話,過年的菜譜自然不會有什麼變化。
全家福和十香菜照例不能少,另外粉蒸珍珠糯米丸子、魚丸湯、紅燒魚、涼切燒雞、酒燉鴨等菜色也端了上來。值得說的是趙家今日做了一個雞包翅,因為雞肚子裡要包魚翅,所以說得上是富貴菜了。
趙家不能完全按照富貴人家的做法做這道菜,這道菜裡頭的配料用到了很多名貴食材,若是照搬全用,一道菜就是好幾兩銀子了。趙家有錢了,但也不是這樣浪費的。好在這種做菜方法早就自成範例了,趙家試著做出來,果然味道不錯。
只不過趙鶯鶯在廚房幫忙才只開了一個頭,王氏就把她趕出去重新梳妝換衣賞了——待會兒可是要給祖母磕頭拜年的!
等到方婆子洗漱收拾完畢,家裡的小輩都去她房裡床下磕頭拜年。方婆子笑的合不攏嘴,每個孩子都有一個紅包。方婆子如今又王氏和趙吉的供養,逢年過節總給一些孝敬錢,所以手邊是有一點兒私房的。她沒有用錢的地方,也就是對孫子輩才能花了。
等到趙鶯鶯磕頭敬茶拜年後,在廚房隨便吃了雞絲湯面,今早上趙家人都是這麼吃的。為的就是準備中午的正餐!
放下面碗,才擦完嘴趙鶯鶯就聽到敲門聲。今日是大年三十,一般人家絕不會上門。所以對於是誰,趙鶯鶯是心中有數的。出了廚房去開門,開啟房門一看,果然是大房一家和二房一家。
雖然三家早就分家了,趙鶯鶯一家更是搬出了趙家小院,但是方婆子還在,這個家輩分最高的女人還在,就不能說三兄弟不緊密。今天過年,另外兩房人口肯定要這個時候來給方婆子磕頭拜年,另外還要給方婆子一些年禮。
這些東西其實沒有什麼意外的,按照一戶人家的能力高低,都是成了定例的。孫氏和趙福拉的下臉,那也只是分量減了又減,卻絕不存在空手而來的。不過這種事只看方婆子怎麼想罷了,反正趙鶯鶯一家又不會打方婆子這些東西的主意。
至於說方婆子真實的想法,她當然不高興,這其實說明瞭二房是不看重她的。可是她能如何呢,趙福是她的親兒子,而且還是她偏心眼最多的兒子。她也只能自己給自己解釋,二房有趙福這個藥罐子,家裡沒有多少餘錢,自然要儉省一些。
送來的是米麵油糖等最實惠的東西,方婆子一一收到櫃子裡,然後笑著給每一個孫兒孫女發壓歲錢——除了已經成親的趙葦,他當然是沒有壓歲錢好拿的。只不過他可以努努力,趕緊生下方婆子第一個重孫,到時候紅包自然少不了。
方婆子這時候都是笑呵呵的,直到看到了站在二房一家最後面躲躲閃閃的趙蕙蕙,這才皺了皺眉頭。等到孩子們都出去了,這才拉住孫氏的手道:“蕙姐兒如今還沒有嫁出去?有沒有什麼門道了?”
孫氏本來也一直為這件事發愁,不過現在她總算少了一件心事。大概年前的時候經人說和,趙蕙蕙已經許配人家了。因為趙蕙蕙年紀不小了,翻過年就是二十歲,所以這件事辦的很急,婚事就定在開春的時候。
至於說要嫁的人家,是隔壁粧粉巷家裡做燈籠的徐家。徐家並不窮,有徐家夫婦並一兒一女兩個,女兒是老來女,今年才十三歲,但是兒子今年卻已經三十多歲了。家裡並不窮,為什麼三十多歲了還要娶親,這自然是因為趙蕙蕙並不是原配。
徐家那個兒子是去年死的老婆,不過老婆死前已經生了兩個兒子,一個如今七歲,另一個如今才三四歲。這也就是說,趙蕙蕙一進門就得給人家當後媽。一想到趙蕙蕙今後還會有自己的孩子,方婆子就一腦門子官司。
人都是有了後媽就有後爹,有後媽的孩子苦。可是這也只是一部分而已,至於另一部分,那就是做後媽的苦了。有的人家就是怕後來的媳婦對孩子不好,百般防備。而且這後媽不好當呢,你對孩子稍微嚴厲了一些,人就說果然是後媽,竟是管教也不能夠了。要是對孩子百事放任,那也不行,人家說你這是存心把孩子往歪路上引,好給自己的孩子掙出路。
凡此種種不必細數——更不要提還有一種,原配的兒子長大了,各種欺負後媽及其沒有長大的弟妹的事情。只能說,任何一件事不可能只有一種情況,往往是幾種情況並存的。
方婆子聽了孫氏的話,皺了皺眉:“怎麼說了這麼一個人家?做續弦也使得,但該找個沒有兒子的才是。這兩個孩兒的,蕙姐兒嫁過去恐怕有苦頭吃!你當初該打算打算的,咱們蕙姐兒一個黃花大閨女,就算年紀大了一些,但是做個續弦也該是盡管挑的。”
沒錯,有騙婚的事情在前,趙蕙蕙的名聲受到了一定損害。但是事情都過去好幾年了,人的忘性是很大的。何況知情人也該想得清楚,這事兒哪裡是蕙姐兒一個沒出門的姐兒能做的,這必然是她爹孃的主意啊。
雖然妻子的父母也在擇妻的考慮範圍之內,但是這對於很難娶上媳婦的普通人家來說,並不算什麼。畢竟孫氏強悍,他們家的女人也不是吃素的。市井裡面打混出來的婦女,哪一個都不好惹!
甚至於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孃家再強悍還能管到女兒夫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