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曾雪梅卻能理所當然地要求王氏一定要兩邊平等對待,就好像她不平等對待,就是天大的不對,犯下了過錯一樣——真正讓王氏心裡不舒服的是,在這個小丫頭看來,王氏給她的東西都是‘理所當然’,而不給她和趙鶯鶯趙芹芹一樣的東西,那就是罪大惡極。
雖說王氏同意趙嘉母女三人住進趙家,並且日常上從不苛待她們,這並不是圖她們什麼報答。但是任誰知道自己幫助的人是個白眼狼,心裡也會非常不舒服的吧。
明白這母女三人一個德性,根本不應該有什麼指望後。王氏徹底沒有了好臉色:“小姑是怎麼教孩子的?就是這樣和長輩說話的!我們家的孩子,不說什麼知書識禮的淑女,但是尊敬長輩這些該做到吧?”
說著又看向曾雪梅:“雪梅你這一次實在是寒了舅媽的心,舅媽哪點對你不好?這邊稍不如你的意,你就滿腹牢騷,這是做人晚輩的道理?實在是讓舅媽好生失望!更何況這皮毛舅媽確實沒有,至於說鶯姐兒芹姐兒的,那大概是哪一回做女紅剩下來的料罷了——你們要皮毛,我這裡是沒有,問你們娘去吧!”
說著氣鼓鼓地回房不肯出來。
趙嘉猶自不信王氏竟然因為這一點兒‘小事’這樣生氣,與方婆子抱怨道:“三嫂這麼怎麼回事兒?不就是問她要個毛皮,不給就不給麼,何必說那些大道理來埋汰人?看看,雪梅都嚇成什麼樣了!”
曾雪梅確實被嚇到了,她這時候才想起來,王氏並不是她的娘,而只是個外人而已。如果,如果三舅媽把她們趕出去了,她們怎麼辦——小孩子一嚇就容易亂冒各種念頭。一時之間六神無主。
方婆子卻不買賬,因為她雖然遲鈍,但卻比自己女兒和外孫女強一點。她意識到了王氏並不是因為一點皮毛而生氣,而是雪梅的那些話實在是很不妥。以身帶入的話,那些話確實讓人覺得這孩子十分不知道感恩,就是個記仇不記恩的!
想到這裡,她其實也心裡有些不喜了。在這一點上她和王氏的立場是差不多的,既然雪梅是這樣對王氏的,那麼對她也不會有什麼差別。正如王氏的感覺一樣,她並不指望未來外孫女們回報她的好,但是知道她們就是白眼狼,那感覺絕對不同。
“你三嫂又說的沒錯,這次是雪梅做的不對。長輩給了東西就應該心裡感激,至於心裡埋怨給的少了,這是做晚輩的應該有的心?你自己想想,若是你養活了雪梅一場,她卻嫌棄你窮,養的不好,沒讓她過上富貴日子,你怎麼想?”
趙嘉想也沒想,立刻柳眉倒豎:“她敢!”
“她怎麼不敢?要是你再不好好教,你看她日後敢不敢!”方婆子沒好氣瞥了女兒一眼。
王氏被看的如坐針氈,也在堂屋裡呆不住了,幹脆領著月娥和雪梅回了東廂房。這時候的雪梅已經徹底慌了,既是害怕因為剛才的事情王氏要趕她們一家走。也是害怕剛剛外婆說的話,娘親真的相信了,從此不喜歡她了。
只不過她這是多慮了,趙嘉雖然對方婆子的那些話有一些觸動,但是絕對沒有全部相信。大概所有做父母的都是一樣的吧,絕對不相信自己的孩子將來會變壞。至於說現在表現出來的一些跡象,要麼是別人小題大做,要麼就認為是小孩子都會有的毛病,不足為慮。
她現在也是這麼想的——不親的舅媽和親娘之間能一樣嗎?雪梅怎麼可能那樣對她!
不過該教訓的還是要教訓,畢竟剛才正是雪梅連累她吃了一頓排頭呢!因此拉住雪梅的手,拿手指頭戳她的頭:“你啊,說話不過腦子,你外婆說的對,那話是能對長輩說的嗎?我要是你舅媽,也生氣了。還有,做事情之前也沒弄清楚,那根本不是你舅媽分配的,是你表姐自己的,那還有什麼好說的。”
“就算是鶯姐兒自己的,自己有的用,卻不分給做客的表姐妹,這也不對。”本來一直沒說話的曾月娥忽然插嘴。
趙嘉想了想,覺得這話似乎也沒什麼錯,揮揮手:“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雪梅這件事做的不對,你要記得,以後說話之前要想想!如今咱們是寄人籬下的,哪能想說什麼就是什麼!”
聽到這裡,曾雪梅心裡更擔心了,怯生生問道:“娘...娘,三舅媽會把咱們趕出去嗎?”
她一想到無家可歸,想到要過以前那種辛苦的日子就滿心的不願。她或許不知道‘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這句話,但是她的實際行動已經表明了這一點。
趙嘉聽到這句話倒是笑了:“哎呦呦,原來小丫頭剛才一直在想這件事,我說怎麼幾句話就嚇的臉色發白!你啊,明明膽子這樣小,做什麼還搶著出頭!這下知道厲害了吧——放心吧,你三舅媽哪能趕咱們出去!你娘我姓趙呢,就是她出去,我都不會出去。我既然不出去,你們兩個當然也就跟著了。”
王氏可不知道趙嘉是這樣說話,不然只怕她心裡更氣!
就是現在她也生氣的不得了了,晚間就和趙吉說了這件事。趙吉固然對自己妹妹有感情,但對於兩個才見過的外甥女兒就平平了。畢竟情分這種東西都是處出來的,對於他來說,這兩個外甥女也就是妹妹的附帶而已。
這時候聽王氏說了雪梅白日的事情也是皺眉,過了一會兒道:“從小到大小妹就是娘心裡的尖子,也就只有二哥超過她。只不過二哥那個也不叫疼愛,那應該叫做惜弱。也是因為這個原因,養的小妹她無法無天——不然也幹不出私奔的事情。只怕她心裡,大家都還遷就她來著。她也只能想到自己,想不起別人。”
“現在看起來,雪梅只怕是學了她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