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都說男子的長相不重要,可是這話說差了,男子的長相對岳父岳母不重要,然而對年輕姐兒那可不是不重要,這個年紀的青春少女哪一個不愛長得俏的郎君?要是崔本不是已經成親了,張姐兒說不得要想嫁給他呢!
“要十斤玉泉酒!”張姐兒抿了抿嘴,拿出了打酒的酒壺。
玉泉觀是揚州本地的一座道觀,道觀後面有一眼泉水,取那裡水釀造的酒就是玉泉酒了。這是一種品質很好,很多揚州本地酒坊都會釀制的酒。張姐兒之前看過崔家酒鋪的玉泉酒,品質上乘價錢合適。
畢竟是面對客人,崔本的臉色還算和緩,轉身提出十斤一壇的玉泉酒。這種賣酒的酒鋪酒壇子一般都很大,十斤的壇子就算是小的了。就用這個壇子,加上一個漏鬥,把酒給轉到了張姐兒自帶的酒壺裡。
酒壇子雖然很便宜,可是對於家裡用不上這個的人來說就是一筆無謂的開支,所以才會有自帶酒壺。
倒酒的時候免不了沾濕一些手,完事之後崔本隨意用手帕擦了擦。崔本這人有一樣地方不尋常處,明明是常年做事的手,釀酒之類經常自己來做,手卻非常好看,指節有力,手掌上包裹著的面板就像白玉一樣,只透出一些淡淡的青色筋絡。
擦過手之後張姐兒就注意到他的手了,接過酒壺時兩人手碰了碰。崔本不覺得有什麼,張姐兒卻像是嚇了一跳。崔本的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剛碰過酒的關系,比她的手涼多了,讓她一下一個激靈。
然而這不是讓她嚇一跳的原因,實際上她迅速臉紅起來。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想起自己第一次碰年輕男子手的時候。那時候她是買菜被菜販子佔便宜,摸了一下手。
這種事換做是現在根本不被她當作一回事,然而那個時候帶給她的厭惡與沖擊卻是非常不一樣的。從此之後她就很討厭這種接觸了,現在所謂的不當回事只不過是不表現出來,在心底裡厭惡完全取代了沖擊。
但是這一次碰到手就不同了,崔本顯然是不小心的,很快就收回了手,而且並沒有把這個當一回事。而張姐兒則是立刻臉紅且心裡小鹿亂撞,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這般緊張起來了。
直到帶著酒和藥材回家,她依舊有些回不過神來。哪怕是白日做針線的時候也在想那一日的事情,想著想著心思就徹底轉到了崔本身上。於是買菜也好,出門散步也好,總要打崔家酒鋪前頭過。
偶爾看見崔本高高大大的身影,穿著一件青色或者淺藍色的袍子,立刻就高興起來。還有一回見到他竟然抱著女兒來酒鋪,臉色和藹的都不像是平常的他,實在想不到他是一個對女兒千依百順的人!
這讓張姐兒想到了父親還在世的時候,她那時候年紀還要,只有六歲左右,可是也記得一些事。她還記得當時她是父親的掌中寶,是抱著膝頭長大的,大概就如同如今的崔本對自己女兒。
“真好啊。”說這話的時候張姐兒也不知道自己在羨慕誰。
就這樣又過了一段時間,炎熱地惱人的夏季總算是過去了。雖然正午的時候依舊會讓人燥熱,可是其他時間偶爾吹過來一陣風,忽然就讓人有涼颼颼的感覺。就在竹蓆被撤下,夜晚加了一床薄被的時候,毛嫂那邊有了訊息。
毛嫂敲響了張家的門,在張太太屋裡與她掰著手指頭算計:“不負太太所託,按著太太的要求尋訪了一些老姐妹,一個個地看下來總算有了幾個還說得過去的人家。”
說著先拿出一個帖兒:“第一個是家住官河岸邊的李秀才家,他家的長子今年二十歲,已經說親事兩年了,生的一表人才,也正在讀書,兩年前院試的時候就差點過了,得了一個童生。明年不是又要科舉,怎麼說也能得一個秀才,這樣等到姐兒嫁過去的時候就是秀才娘子了——要是運道好,舉人娘子又有何難!”
“舉人不是那麼好考的。”說到這個地方,張太太下意識地回了一句。覺得自己潑冷水似乎不太好,於是趕緊問道:“怎麼說了兩年親事還不成?難不成是有別的不妥?”
毛嫂嘆了一口氣道:“這還是他家不肯將就的緣故,要說李秀才家的這位哥兒沒的說,看著是個再挺闊不過的後生,自己學業也好,按理說這樣的後生應該不愁婚事的。可是李秀才想著找個同樣讀書人家的小姐,一般的還不肯呢!這李家並不寬裕,一般人家姑娘或許還肯,真要是往高處走,那人家也不願吶!”
張太太估摸著不寬裕這個說法,心裡知道這就是窮了。雖然她不講究說讓張姐兒嫁個有錢人家,可也沒想過窮困人家,於是心裡不樂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