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鶯鶯聽的一字不差,同時也為這種妯娌之間的鬥氣覺得好笑。當然,除開吳氏話裡憤憤不平之意,她其實也是有些贊同吳氏的。這種生意確實風險很大,這時候就高興起來未免太早。
不過要趙鶯鶯來說,也不必想那麼多,反正已經回本一半了。何況看尤氏的樣子就知道了,投的錢也不會太多。
大概是喜宴上尤氏的態度原因,大家就算聽說糧食商人已經不收人投錢了,也會找尤氏說說話拉拉關系——外面流傳的話算什麼,更多的人都相信,像尤氏這樣一開始拉人投錢的肯定有自己的路子。一時之間尤氏家裡可以說是門庭若市,經常有族裡婦女或者街坊過來說話。
一開始的時候尤氏還很享受來著,直到發現茶葉、點心之類的開支大幅增加,這才黑了臉。責備小丫頭雀兒道:“你是傻子麼?日日要來的人上什麼點心,一盤瓜子算是體面了。還有這茶葉,用什麼新茶!就有去年陳的本地茶!”
也不知道這種事是怎麼流傳出去的,反正很快就被一些人知道了。常來趙鶯鶯這邊走動的眉嫂子笑著和她道:“你那嫂子有時候是夠好笑的了,這話傳出去誰不議論議論?”
趙鶯鶯聽著卻不跟著笑,只是給眉嫂子又倒了一杯茶。同時心裡警醒了一些,看來日後在家的時候也不能想到什麼說什麼,不然有些話傳出去一樣要吃人議論——不過再想想她平常也不會說什麼出格的話,她倒也不算很擔心。
趙鶯鶯二嫂尤氏最近的傳聞其實也不只這一樣,除了在茶葉和點心錢上面節省,其實她更多的是在‘花錢’上面成了新聞。
大概是最近糧食倒賣有什麼好訊息,即使沒有分紅利,尤氏也大方了起來,常常到各處店鋪買東西。其中最出奇的一次是趁著新棉花即將上市,去年的棉花價格便宜,一口氣買了十兩銀子的,打算給家裡做新棉被。
當然,有了新棉被就免不了新的床單被套,所謂好馬配好鞍就是這個道理了。所以她還光顧了綢緞莊,不像平常一樣,只是為了做衣裳,扯個十幾尺。做床單被套用料多,何況她還不止一套。所以做面子的綢緞和做裡子的細棉布,都是一匹一匹買的。
若是崔家大嫂或者吳氏花這筆錢,那也就算了,大家見慣不怪。可是換成是一慣吝嗇的尤氏做這件事,大家可不是要議論一番。不過由此大家也更確定尤氏要賺錢了,就為了這個,不管茶葉和點心的笑話,反而走動的更加勤快。
送走了來家裡做客的眉嫂子,趙鶯鶯不再想尤氏的事情,這畢竟對她來說毫無影響。重新和桃兒把她的繡花架子抬出來,上面的送子觀音已經完成了一半。能看出一個觀音樣子了。現在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她都是抓緊做活兒的。
磨了磨針,覺得差不多了,趙鶯鶯這才把已經劈開好幾次的繡線穿過去。飛針走線之間不覺得時間流逝,直到桃兒來提醒她,她才知道自己一做就是一個半時辰。趕緊起身活動活動有些僵硬的身子,趙鶯鶯又看了看院子裡的紅花綠樹,這才覺得舒服一些。
只是還是覺得有些不足,叮囑桃兒:“明日你把我嫁妝裡的瓷盆魚缸給取出來,再去花鳥市場那邊買幾尾白腹紅金魚。不看看魚兒遊動,眼睛沒那麼舒服。”
“什麼白腹紅金魚?”正好此時崔本回家吃飯,聽了一耳朵趙鶯鶯的話,有些奇怪。
趙鶯鶯給她解釋做針線最容易傷眼,需要好好保養。做一會兒之後就得好好歇息,看看鮮豔的金魚遊動,有利於保護眼睛。
“其實看那些鮮豔的鳥雀飛動也是一樣的,不過養鳥雀可比養魚要來的麻煩的多,到時候收拾又要費工夫,還是養魚來的好。”趙鶯鶯笑著道。
崔本聽趙鶯鶯這麼說,皺了皺眉頭:“你繡花既然這麼傷眼睛,那就不要繡了,我難道養不活你?你這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那些繡莊裡的老繡娘,一個個的眼睛都壞的不成樣子了。”
聽到崔本這樣說,趙鶯鶯只有莞爾微笑。做繡活是傷眼,不過說起來討生活的營生多多少少都會給身體帶來影響。就如同她娘王氏常年坐在織機前頭織綢,到了這個年紀就有了腰腿痛的毛病。還有她爹,攪步可是一個力氣活,手臂上也要常常貼膏藥。
“那些繡娘怎好和我比?她們身契往往都在繡莊,再不然就是按年限賣給了繡莊。繡莊用她們可不是下死力氣用的?有的時候趕工,不只白天要做,晚上也要做呢!雖說為了繡品的質量,繡莊捨得用蠟燭,往往幾十支蠟燭一點,照的燈火輝煌,可是如何能和白日相比,還是免不了傷眼的。你再看看我,何等清閑,剛進門那會兒幹脆不接活計。如今做活計也是遠比不上繡娘來的繁重的!再加上我注意保養,那有什麼可擔心的。”
其實還是會有一些影響,只不過這種影響實在是太不值得一提了,就算是一般的婦人,一輩子做的針線活其實也不少。如果不注意保護眼睛,很多也會和趙鶯鶯一樣,甚至不如趙鶯鶯。
見崔本還有話說,趙鶯鶯只能推了推他:“你就放心吧,你看看那些真的做活厲害的婦女,就算不用和我一樣做繡娘,成日還不是不離針線?她們可有什麼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