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那裡很快就被人注意到了,小夥計可是很機靈的,哪能看不到東家夫人。只等人稍微少一點就叫來了崔本,崔本一看趙鶯鶯,什麼都不說,人先笑了。
酒坊裡酒杯酒碗之類的器皿是很多的,趙鶯鶯很快分好了臘八粥。小夥計十分機靈地給眾人分粥,後面也一併送過去,並大聲道:“東家給大夥兒送臘八粥了!”
其實趙鶯鶯在家的時候已經給夥計和師傅家裡送過了,這裡不過是全了一個禮數。
崔本也沒想到趙鶯鶯來一趟還不忘記給鋪子裡的人也帶了粥,可以說十分周到了。捧著碗的手暖暖的——從崔家到鋪子路並不長。煮的滾燙的臘八粥注入了錫壺,外面再包了一層棉花套,這時候喝下去還是熱的,喝完之後整個人都舒服了。
崔本這時候才真正感覺到今年這個年和以往不同,以往他就算有大嫂打理各種事情,那也只是各種該做的事情做完而已。遠遠比不上專門替他各種考慮各種的妻子,凡是有的,她都會一一想到。
這個年對於崔本來說很特殊,對於趙鶯鶯來說又何嘗不是。她第一次自己單獨主持年事,之前已經做了種種準備了,可是跟著眉嫂子跑前跑後的時候還是會覺得手忙腳亂。
制備新年新衣、醃製各種臘肉、準備祭祀祖先神明,家裡上上下下也要大掃除以迎接新年,最後是到過年前幾日準備年菜所需。明明之前趙鶯鶯也跟著王氏準備過年事,當時還覺得十分輕松呢,這時候明白了,那時候還是自己想的少。
真等到自己接手單獨主持一場年事的時候就知道了,很多小細節也要一一考慮,其中勞心費神不是旁邊搭把手的時候可以相提並論。
她勞累一場,腰痠背痛地與眉嫂子說這一體會的時候,眉嫂子就捂著嘴笑了起來:“你原來是在想這個!嘻嘻,這有什麼好感慨的,所謂當家三年,貓狗都嫌,其中繁瑣勞累的事情多著呢!”
再看看趙鶯鶯有桃兒給捏肩揉背,便笑著道:“你這已經算好的了,我看過好多不是新媳婦的人,分家之後第一次自己主持年事也是亂套了。有時候祭祖用的幾樣祭品都能弄錯,你說這是粗心大意?並不是,人忙昏了頭之後什麼錯都可能犯!你如今出嫁之後第一次當事兒就做的有模有樣,實在是很能幹了。”
眉嫂子並不是說趙鶯鶯好話,她也沒必要奉承趙鶯鶯,這些都是她的真心話來著。
她甚至不用說別人,就只說她自己,四五年前第一次單獨主持年事,戰戰兢兢做了一個月,中間還找孃家嫂子搬過救兵。最後也有很多不周全的地方——夫家沒有說什麼,也是體諒她第一次當事兒呢!
實際上趙鶯鶯馬上就感受到了大家對她主持這場年事的贊美,自從小年那一日拜灶王爺和祭祖之後,大家陸陸續續注意到趙鶯鶯這個新媳婦竟然把崔本這一房的年事打理的井井有條,一時大為贊嘆。
“難怪當初那麼多人家看中了本哥兒媳婦,有本而來,實在是個好的!”
“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規矩是規矩了,只不過擔心她太內向了一些,現在看來竟是十分爽利能幹的。”
“說起來本哥兒媳婦她姐姐是嫁到堂子巷龍家了是吧?聽說也是有名的能幹人。嘖嘖,她家好像還有一個待嫁的姐兒,要是我家有合適年紀的子弟,早就去提親了。”
“呵呵,你這話就是說笑了。你家的境況就是比叫花子好一些,人家趙家那樣殷實,又十分捨得給女兒嫁妝,要嫁也是嫁本哥兒那樣家底厚實又自身能幹的後生,哪能輪到你家!”
就連崔家大嫂也在年前一家人聚到一起吃飯的時候拉著趙鶯鶯的手道:“你這孩子,今年第一年自己過年怎麼就自己上手了?不過你實在是個好樣的,給咱們家長臉了呢!”
話是這麼說,趙鶯鶯卻聽的出來一絲抱怨。至於抱怨什麼,趙鶯鶯也明白——趙鶯鶯這麼一個新進門的媳婦,上頭沒有婆婆,可以指望的不就只有大嫂麼?趙鶯鶯卻偏偏沒有找她這個大嫂。不知道崔家大嫂為人的,只怕要猜測她是不是擠兌為難這個妯娌了。
“我本來也心慌來著,以前只跟著我娘準備過年事,算是知道一些流程。如今要自己一肩挑的話,果然還是太為難了。”趙鶯鶯露出一些不好意思的神情,倒好像真的一個羞答答的新媳婦。
“我本想找大嫂幫忙的,只不過那一日見大嫂上火厲害,話到嘴邊就說不出來了。大嫂忙著照顧爹,忙著自家的年事,還要忙著小叔的親事,什麼事情都趕在一塊了。末了,我只能自己硬著頭皮上,好懸沒給家裡丟人。”趙鶯鶯溫文有禮道。
崔家大嫂當然記得自己年前上火的日子,實際上她現在上火還沒消,牙齦日日有些腫痛就是因為這個。想到趙鶯鶯注意到了這一點,理由也很說的通,這才臉色好看起來。
“你這孩子,心眼也太實在了!”崔家大嫂忍不住拍了拍趙鶯鶯的手背,十分親熱的樣子。
崔家大嫂並不是一個苛刻的人——當然了,她也不是當婆婆的,她一個分了家的大嫂也實在苛刻無用。總之這件事情算是翻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