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蒙上下看陳順兒,覺得他收拾的倒還幹淨利落,想來是要去茶館兜生意的關系,總不好太過落拓。只是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過得不好——面色青白,人也瘦瘦高高的,就好像是吃不飽飯一樣。
陳順自然也看到了趙家兄妹幾個,都是認得的。便把身前的竹兜子開啟:“新進的紅棗蜜餞,蓉姐兒鶯姐兒和芹姐兒都嘗一嘗罷。”
趙鶯鶯幾個姐妹有王氏教導,都是知道事的。就連最小最懵懂的趙芹芹也知道,她順兒哥家裡境況不好,這些東西是他的本錢,人給她吃也不能拿。
只不過人家請他們吃,他們直說不要又有些過了。最後還是趙鶯鶯上前兩步,抓了幾粒瓜子,然後分給姐姐和小妹:“謝謝順兒哥!”
瓜子價兒賤,又只是幾粒,自然是不打緊。陳順兒似乎是想說什麼,只是嘴巴上下張了張,最後還是沒能說什麼。
“順兒哥再見。”“陳順兒再見,下次我去你家找你玩兒!”
兩邊又很快分開了,趙家幾個孩子跑跑跳跳往巷子裡頭去,陳順兒等了一會兒也轉身往巷子外去了。
趙鶯鶯幾個送了菜回來,王氏在一旁查點,心裡欣慰——菜都買的極好。要知道買菜也是一門本事,懂行的能花少少的錢買多多好好的東西,不懂行的錢用的多,菜卻不中用。
因為今日中午是要做一個席面,所以菜一買回來,趙鶯鶯一家,包括方婆子都來幫忙。順便還找宋氏借了大房的灶眼,反正這會兒還沒到她家做中飯的時候,放著也是白白放著。
於是大家分了不同的事情,趙蒙專門負責燒火,趙鶯鶯則是帶著趙芹芹專門給王氏、方婆子、趙蓉蓉做小工,擇菜、洗菜,然後整整齊齊地送去給趙蓉蓉切。
趙蓉蓉一個人專管切菜,王氏和方婆子則是各佔了一個灶眼管著做菜。煎炒燜炸煮,應該有不同的順序。那些可以上爐子熱著的菜先做,炒菜則被安排在了最後。
等到中午的時候,便在舊屋破屋子錢搬了一張八仙桌,由著幾個孩子把飯菜送了過去——約摸兩指後、麻將塊兒大的慢燉燒肉,打成大塊的魚頭燉白豆腐,蒸起來藕丸子,一整盤子切開來擺成花的鹹鴨蛋,酸溜溜炒白菜,金燦燦香噴噴油煎南瓜餅......
這樣一桌好菜擺上來,立刻讓一幹來做事的都歡喜極了!贊了又贊:“還是趙三哥命裡有福氣,得了嫂子這樣的好媳婦,有這般好手藝。又有蓉姐兒蒙哥兒幾個,各個乖巧又能幹。”
說著就拿了筷子要吃飯,趙鶯鶯最後是端著酒過來的,酒倒是不多。趙吉指著小酒壇道:“恕罪,本想和兄弟幾個喝個痛快的,只是下午晌還要做事,也就意思意思罷!”
對此所有人自然無話可所的,交情歸交情,事情歸事情。人家請你就是為了做事,好菜好飯招待就算人好了。至於說喝酒,喝醉了怎麼做事?
趙鶯鶯幫著把酒倒了就快步回了趙家小院,除了趙吉以外,趙鶯鶯一家都是要在小院這邊吃飯的。雖然市井人家沒什麼講究,但這麼多外面的大男人,王氏帶著幾個女兒過去吃飯還是有不妥。
既然是這樣,那就幹脆趙吉之外所有人都不去了。上菜的時候特意每一樣都留了一些,盡後剩下的人吃了。
趙鶯鶯回小院的時候,趙蓉蓉正給大房和二房那邊各送一點兒菜。王氏就是這樣,無論如何交惡,平常規矩還是要做好。不然只是孫氏不好,她也得不到如今那麼好的風評。
趙鶯鶯想到這一點,吃飯的時候隔著大門就看了一眼西廂房——只不過人家已經徹底不把趙鶯鶯家當好人了,所以無論這邊做什麼在他們眼裡也是一樣的。做壞事,那是果然如此。做好事,那是背後憋著壞!
這會兒也是一樣,那邊也大門開著吃飯。就聽那邊說話不中聽:“喲,這果然是要發跡了,都請上人來家裡幫工了。只不過就算發跡老孃也看不上,我呸,不要血脈的東西!有好處不想著自家兄弟,倒是先找了別人家不相幹的。”
趙鶯鶯眉頭一挑,心裡呵呵。這比端起筷子吃肉,放下筷子罵娘還狠!筷子都沒放下就先罵了。便對王氏道:“娘,二伯孃怎麼說話?難道讓我家請二伯做事?先不論二伯肯不肯,就是肯。到時候又有怪話說了。”
趙家老二趙福實在來說就是一個好吃懶做的,當初方婆子最憐這個孩子,所以管的就有限了。送到各處學徒都是半途而廢,就是因為他好吃懶做的關系。最後還是酒樓裡跟著崔大廚學廚才長久了一些。
只不過最後還是受不了學廚的苦,學會幾樣小點就回家——現在他做早飯生意憑借的就是那時候學的本事。
再者說了,請人過來又要說趙鶯鶯她爹是糟踐兄弟了,恐怕還要說的比現在難聽。
王氏心裡曉得這個道理,心裡也正憋著火。只不過因為方婆子在飯桌上,實在不好把話說的太厲害。於是只是瞪了趙鶯鶯一眼:“長輩也是你說的?吃你的飯。”
雖然被訓斥了,趙鶯鶯卻無所謂,反正出了心裡一口氣就是了——不過是幾個月而已,她發現自己真是越來越像一個真正的揚州市井女孩子了。
家裡因為半個月內要出兩百匹藍白布著實忙碌了一回,王氏到底懷著身孕,給一家人做飯就算了,再加上幾個僱工。雖然後面就沒有第一天那種好菜了,但也是不容易呢。所以後面就越來越趙蓉蓉趙鶯鶯幾個女兒,幾個小的越做越好,她看在眼裡甜在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