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的李文柏低著頭紅著臉,連連擺手,辯解道:“不不不,君子不奪人所好,實在慚愧,慚愧。”
同時心中暗罵:“這老狐貍,居然還不鬆口!看來這往來居幕後的主人,絕非常人!”
喝醉了的曹嚴也只是顯露出與此間主人的交好,事主是誰,卻沒有透露一分一毫。
又過了半個時辰,酒宴結束。
曹嚴和眾官員在小廝的攙扶下,搖搖晃晃地下了樓,走出了往來居。
一番告辭拜別後,曹嚴幾人先行坐上了轎子,映著月色緩緩離去。
劉安雖然喝了些酒,但畢竟受人排斥,喝得不多,遠沒有到醉酒的程度。
“冠玉,我送送你。”
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不約而同地向官驛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萬籟俱寂,幽暗的街道上,只剩下兩人的腳步聲,窸窸窣窣的。長史劉安看了李文柏兩眼,眼神複雜,欲言又止。
李文柏略一思索,便恍然一笑。他知道,他方才在酒宴上的好色舉動,一定令這位剛正不阿的長史誤會了。於是笑道:“劉大人是不是覺得下官做得不對?”
劉安愣了愣,隨即苦笑擺手道:“少年風流,人之常情,冠玉多慮了。”
確實如此,酒桌上的事,說好聽了,是風流雅興,說不好聽了,是下流庸俗。具體如何評判,主要還是看人。李文柏年少有為,經商有道,家財萬貫,不但中了科舉,還是一代大儒祭酒王行之的弟子,這樣的少年英才,與貌美侍女嬉戲調笑,自然是風流雅興了。
劉安不是什麼食古不化的老頭子,就算心裡不太茍同,也不至於責備什麼。
李文柏淡淡一笑,“下官至今未曾婚娶,一心放在商道與國家民生之上,又豈會為了區區一個美貌侍女,而自汙清名?”
劉安略一遲疑,臉上露出深思之色,問道:“那冠玉你為何……”
李文柏沒有直接回話,而是先停下腳步,謹慎地看了下四周,見沒有旁人後,才看向劉安,一臉嚴肅道:“劉大人到這前庭數年,難道一點都沒有察覺麼?”
“冠玉是說?”
“往來居!”
李文柏說道:“西州地處隴西,偏僻荒蕪,北拒匈奴,東臨大恆山,百姓自給自足,尚不能茍活,更何談去酒樓揮霍?商賈雖然地位低賤,但都在商海沉浮多年,再愚蠢之輩,也不會選擇在這樣窮苦的地方,開這麼大的酒樓。再者,劉大人您也說了,前庭十年間破敗至此,遠不如前,可這往來居,今日一見,其富麗竟不遜於京都的大酒樓!如此大的反差,劉大人不覺得,這往來居,有很大的問題嗎?”
劉安一愣,這才明白李文柏的用意,施了一禮,心悅誠服地說道:“冠玉真知灼見,為兄不及也!”是他小覷了李文柏,眼前人目光清朗,豈是那種好色之人?
說罷,劉安眼中露出了擔憂之色,點頭道:“冠玉所言之問題,為兄也曾想過。甚至懷疑,曹嚴等人與往來居官商勾結,行盤剝壟斷之惡事。”
不曾想李文柏卻是嘆了口氣,搖頭不言。
劉安見狀,問道:“冠玉為何嘆氣?”
李文柏這才緩緩開口,問道:“劉兄以為,這僅僅是官商勾結嗎?”
“這……難道還有什麼隱情?”
李文柏嘆氣道:“劉兄飽讀聖賢書,不懂商道,故而一時不察。但在下官看來,在西州這樣窮苦的地方開大酒樓,是穩虧不賺的賠本買賣!若是曹嚴等人官商勾結,那麼他們圖個什麼呢?”
“這……”劉安聞言,一時竟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