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路上,因為交談,李文柏顧不上看街上的風景,回去的路上便有了閑情逸緻。和交合比起來,前庭縣確實要繁榮許多,大多數行人面上散發著健康的光澤,兩側小販鱗次櫛比,和店鋪招攬客人的小二同場競技。
雖然遠遠還是遠遠比不上京城的繁華,但的確不愧西州最為富庶縣城的名號。
“如何?”劉安見著李文柏在看大街,便問道,“前庭比之交合,要熱鬧不少吧?”
李文柏點頭:“那是當然,前庭縣乃西州治所,又有刺史大人掌舵,怎可與交合相比。”
劉安聽到李文柏的話,笑容反而淡了,“先前遠勝於此。”搖了搖頭,“到了,我等著你。”
李文柏也不與劉安客氣,吩咐讓人給劉安倒茶,自己則是入內換上一套藏青色長袍。
換了一身便服後,劉安見天色尚早,還沒到晚宴的時候,便提議帶李文柏出去走走,領略一下前庭的風土人情。
兩人相攜走出官驛,李文柏想起劉安先前搖頭無奈的神態,問道:“劉大人剛才說,前庭過去之繁華,遠勝於今日,能否詳細告之下官?”
劉安聞言,望著街道上來來往往的行人,眉眼間多了幾許落寞,輕嘆了口氣,道:“冠玉應知,如若不遇戰亂紛擾,一縣之繁華風貌,當經歷數十載而不改。”
李文柏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確實,大齊立國不過二代,尚是國力強盛、時局穩定之時,一個縣的興衰,只要不遇到戰亂,不說百年,至少在幾十年裡,是不會出現特別明顯的起伏的。若是一縣之長官有所作為,其治下民生蒸蒸日上也不是不可能。
劉安卻是搖搖頭,眼中滿是憤恨,遙指著街道上的販夫走卒、酒肆門鋪,道:“可這前庭縣,堂堂西州治所,竟在短短數年之間,衰落至此!冠玉不知,為兄數年前初到此地,所見之前庭,其繁華雖不及京城,但也頗具京城三分氣象。可現如今,竟不及京城十之一二!冠玉可知為何?”
李文柏從交合一路過來,見慣了交合的破敗,初見前庭,雖遠不及京城,但印象卻不差。現在聽劉安這麼一說,再加上先前在刺史府大院所見的富麗堂皇,心下頓時瞭然。
“治下百姓生活一年不如一年,自家府邸卻越來越華麗,這曹嚴,不僅無能,更是個貪腐禍害!”
“誰說不是呢!”劉安長籲短嘆,話中滿是對現狀的無奈。
李文柏看著劉安,想到這位過剛易折、得罪權貴而被貶至此的同僚,在前庭這個烏煙瘴氣的官場,必定難以合群,舉步維艱,有些擔憂,遂叮囑道:“事已至此,劉大人還需小心才是。”
劉安好歹也是正六品的長史,在官場也待了多年,哪裡看不出李文柏話裡的意思,擺了擺手,笑道:“冠玉無須擔心,為兄雖然性子直,見不得骯髒事,但也不是榆木腦袋,不至於以身犯險,觸曹嚴的黴頭。再者,無論如何我也是朝廷欽命的正六品長史,他們還不敢拿我怎麼樣!倒是你,今後在交合還須謹慎,莫要沖動。那個施五背後就是曹嚴,很不簡單!”
李文柏點點頭,一番對話下來,心中對西州的這潭子水,又多了幾分認識。
兩人邊走邊說,劉安又給李文柏介紹了當地的風土人情後,終於在一處裝修佈置奢華的酒樓前,停了下來。
李文柏抬頭望去,只見匾額上“往來居”三個氣勢恢宏的燙金大字橫在頭頂。
往來居佔地極廣,三層的規模,雕樑畫棟,丹楹刻桷,竟有普通酒肆的三倍大小!就是比起京城的多數酒樓,也不遑多讓了。在以矮樓居多的長街上,巨大的往來居不像酒樓,更像是一座小型殿宇,矗立在前庭的西北角。
想到這往來居裡的貓膩,李文柏眉頭微微一挑,心道:“剛想著什麼時候打探一下這神秘的往來居,想不到這會兒便撞見了。”
李文柏剛想向劉安詢問往來居的事,卻見一個掌櫃模樣的富態中年人,從往來居裡走出,先是彎著腰向劉安行了一禮,然後看著李文柏,笑問道:“想必這位便是交合的新任知縣李大人吧,刺史大人已經訂了雅間,兩位大人請。”
李文柏很快從訝異中反應過來,在掌櫃的帶領下,和劉安一起走進了往來居。
他本以為這次酒宴,會是在曹嚴的府邸裡舉辦,卻沒想竟是在往來居。但想到曹嚴的行事作風,選擇往來居,想必也是存了炫耀顯擺的心思。
“如此也好,正好順便探探這往來居的虛實。”他心道。
到了雅間,兩人便不再如先前那般隨意談論,不多時,小二開始上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