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厲的眼神直射進李文柏雙眼,賀青如高塔般戰力,沉重的威壓鋪天蓋地朝李文柏襲來。
李文柏昂然不懼,清澈的雙瞳中不曾有半點猶疑。
僵持半晌,賀青無奈搖頭:“好小子,本將果然沒有看錯,你這性子比飛宇還要固執三分。”說是固執,嘴角卻是有淡淡的笑意。
隨著賀青開口,房中凜然的氣氛轉瞬消逝於無形,李文柏一面驚嘆於身居高圍者的氣場,一邊不著痕跡地鬆了口氣:“將軍恕罪,李文柏莽撞了。”
“行了,少在那陰陽怪氣。”賀青幹脆一揮衣袍坐下,擺出聆聽高見的樣子,“有什麼想問想說的,說吧。”
“是。”李文柏恭恭敬敬地站在下首,斟酌著言辭,“請恕在下無禮,這征伐匈奴,非得關中軍不可嗎?”
賀青不容置疑地回答:“沒錯,聖旨過幾日就會下來,大軍會立刻開拔,恐怕無法見證你高中進士的那一刻了。”
“將軍言重。”李文柏沒有繼續追問原因,轉而問道,“既如此,將軍可有想好什麼應對之法嗎?”
賀青裝糊塗:“你問本將準備如何擊退匈奴?不是本將小瞧了你,你一個文人,又不通兵事,就算說了也只會是一知半解吧?”
李文柏一點不打算順著賀青的口風廢話,直接道:“在下所問,將軍是否想好無論勝敗,此戰結束後如何挽回在陛下心中的印象?”
沉默半晌,賀青無奈地揉揉眉心:“你個白麵書生,說起話來怎的比吾等武人還要直上三分,就一點不怕本將惱羞成怒?”
“將軍對李文柏有知遇之恩,李文柏怎可因為這點顧慮就置將軍可能遇到的險境於不顧?”李文柏繼續追問,“將軍可有了想法?”
意識到李文柏是不達目的不肯罷休了,賀青無奈,幹脆也敞開心扉:“賀家一門世代終於聖上,我賀青問心無愧,聖上英明,自然看得到。”
言下之意就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沒有什麼更好的想法了。
李文柏心下明白,卻改口試探道:“朝中除了您的關中軍,尚還有四軍可以動用,隴右軍距匈奴更近,將軍是否想過推辭不受?”
“你這是什麼話。”賀青沉下臉,“從軍者,保家衛國開疆拓土乃是天職,只要朝廷需要,一聲令下絕無二話,怎可因顧慮自身榮辱而退卻,李文柏,此話不可再提!”
“是,在下出言無狀,還請將軍恕罪。”李文柏躬身抱拳,心中卻鬆了口氣。
之所以有此一問,不過是為了試探賀青有幾分私心而已,試探的結果讓李文柏很滿意,只要賀青不是貪圖兵權之人,此事就遠遠稱不上是死局。
“將軍,在下還需再鬥膽一次。”李文柏嚥了口口水,略微壓低聲音,“將軍...可曾與哪位皇子殿下走得比較近?”
一言既出,賀青眼神瞬間寒下來,房中的氣氛比之前還要壓抑上三分,甚至還能感到上座處滲出的些微殺意。
不過一息之間李文柏已經滿頭冷汗,卻仍舊筆挺地站在原地,視線不曾移動一分一毫。
涉及皇家的問題有多麼敏感,即使李文柏從小受的不是天地君親師的教育也很清楚,尤其是與皇子,與奪嫡之爭牽連上,可是一句話沒說對就會給全家上下帶來性命之危,賀青有所反應也實屬正常。
李文柏是在賭,賭賀青對他的信任有幾分,賭對方不會暴怒之下將自己趕出房去,賭這些日子以來在賀家積攢下來的信用。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李文柏低垂在兩側的手掌已經開始隱隱有些發顫,生平第一次對自己的直覺産生了懷疑,開始認真思考要不要主動請罪的時候,賀青終於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