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和帝盯著李文柏看了半晌,直把人看得頭顱越來越低,突然笑了:“行了,朕也知道是難為你,不懂就不懂,回去休息吧,跟著王行之好好學,希望能在殿試上看到你。”
“謝陛下鞭策!”李文柏舒了口氣,連忙退了下去。
雖不知道雍和帝剛才的試探是因為什麼,但唯有一點可以肯定,如果沒有及時看到賀青的動作,他說不定就真的說出些什麼。
但從雍和帝之後的反應來看,如果他真的選擇發表了意見,得到的,恐怕就不是這一句輕飄飄的鼓勵了。
他如今得了一個爵位,難道就可以高談國事?他自稱學生,也只是一個學生罷了。
經此一役,李文柏更加堅定了心中所想。京城黨爭已經漸趨白熱化,像他這樣的小蝦米如果不自量力在此時跳進去,恐怕唯一的後果,就是被大浪卷得體無完膚。
推出了金鑾殿,回首雄偉的皇城,李文柏暗下決心,若有幸今科得中,不管其他人如何勸說,一定要想辦法遠離這京城是非之地,外放地方積攢力量才是正道。左右逢源如顧文在朝堂上都如此戰戰兢兢,他可沒有出師未捷身先死的興趣。
李文柏笑著揮別眾位將士,登上賀府早已經等候在皇城外的馬車,心中暗想。
觀雍和帝所作所為,這個上位不正的皇帝,絕沒有賀青和王行之所說的那樣英明,伴君如伴虎,在有足夠力量自保之前,還是跑得越開越好。
此後的幾日過得十分平靜,不知是前日的朝會是否達成了什麼決定,總之賀青和賀飛宇近來在軍營中逗留的時間越來越長,而李文柏的課業也越發繁重起來,有時三五日過去都沒能照上一面。
或許是李文柏的起點實在太低,王行之放棄了讓他跟大課的打算,專門在書房開了小灶,此前書院出了那麼大的事情,聖上賞識李文柏的小道訊息也悄悄傳了開去,學生們竟也接受了這個事實,就算不服氣,也沒再找麻煩。
孫平那前車之鑒還沒過去多久呢,吃飽了撐的才會跟山長的學生過不去。
一晃半月過去,李文柏在王行之堪稱變態的鞭策下進步飛快,原先慘不忍睹的策論也漸漸步上正軌。
王行之原本都已經要放棄李文柏,準備讓他參加下一次的秋闈,看他的進度,這一次也不是不可以,畢竟是商賈出生,還是早些考中為好,故而對李文柏的鞭策越發嚴厲,心中也是可惜,這李文柏若是年少的時候就有名師教導,只怕秋闈、春闈成績比顧文還要好上一些,也不至於先前連個秀才都沒有考上,還是靠賀家,才得到監生名額。
這日,到了下學的時辰,王行之敲敲埋首念書的愛徒頭頂:“回去休息吧,須知勞逸結合,揠苗助長反而不美。”
“是,老師。”李文柏抬起頭,半月的時間讓李文柏改變很大,更多了些書卷氣,說話也習慣性開始引經據典,距離世人眼中標準的讀書人越來越近。王行之將他的時間壓迫到了極點,李文柏除了讀書之外,那些小發明都暫且擱置沒法去管,甚至阿大帶過來的賬本,也沒法去看。
收拾了書桌上攤落的書本,李文柏看了看正飲茶的王行之,想了想問道:“老師,這幾日怎的不見師兄?”
“少見,敬元過幾日來一趟,你會掛念他?”王行之笑得了然,“是想問賀小將軍吧?”
李文柏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什麼都瞞不過老師。”
賀飛宇此前正式受領了五品上騎都尉,領遊擊將軍職,現在賀青的關中軍正式聽用,是正正經經有實權的將軍了,是以大家對賀飛宇的稱呼也都從“少將軍”變成了“將軍”,為了與其父區分,大多數人在提起時都稱其為“賀小將軍”。
對於賀飛宇從一介白衣一步登天成為五品實職將軍,所有人都見怪不怪,並沒有人對此有所微詞。
畢竟武將和文官不同,官銜升得快掉得也快,打一次勝仗可能越級升遷三四品,一次敗仗也有可能就此一擼到底,比起文官穩穩當當的升降可謂刺激百倍。
“你知為師從不管兵事。”王行之無奈,“為師知道的,也就是近日朝廷可能會有大動作,僅此而已。”
“大動作?”李文柏一驚,“是要出兵匈奴嗎?”
“或許是吧。”王行之放下茶盞,“匈奴在邊關勢如破竹,邊軍畏之如虎一擊即潰,此時要出動最為精銳的關中軍也實屬正常。”
李文柏皺緊眉頭,半晌沉吟不語。
王行之奇道:“怎麼,有何不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