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彼得女士微笑著,笑容如沐春風,有種惡虎露出獠牙時的猙獰,和凱恩校官的笑容很相似,也許凱恩這個教子從小也是這麼學著熊彼得女士的笑容長大的。
陳小伍接著說:“這一點都不好笑,熊彼得女士,我來給你看病,卻看到了醫生的屍首,這具屍首讓我心寒。”
么子瓦特在大病房外嘟囔著,想給自己的殺醫行為找藉口,嘴裡吐出來的都是什麼庸醫、詐騙、假藥一類的糊塗話。
但熊彼得女士這個人很實在。
她只讓陳先生設身處地想一想,想象一下彼此的衣食住行和地位處境。
“陳玄穹,如果你早五十年來到這裡,就不會把這具屍體當回事了。”
陳小伍問:“此話怎講?願聞其詳。”
“早在五十年前。”熊彼得女士努力地回憶著自己的親生經歷:“我來到這個世上,出生的地方叫做天京,在天京朗庭縣克家村生活,被蛇頭賣到東都。”
陳小伍驚訝地問:“你以前是個奴隸?”
“是的,在我年輕時,就變成了女奴。”熊彼得女士坦言:“我的原名叫熊慧文,當貨輪靠近東都港時,商船遇上了海盜。
當時鐵炮炸斷了商船的龍骨,押運奴隸的貨倉下邊都是辣椒,在西大陸,辣椒是貴重的商品,比人命還值錢。
不少同鄉聽見海盜的船號和開戰時唱出來的船歌,以為自己要死了。於是帶上辣椒和香葉去找海盜買命。
這些年輕力壯的男同鄉把女人當做墊腳石,爬過滲水甲板下的底倉,我學過潛水,從船體的坑口逃了出去。
可是逃出去以後,我也被海盜抓住了。就這麼變成了海盜的私人財產。”
熊彼得女士慎重地盯著陳小伍的眼睛,她試圖從這位年輕人身上找到一點共情之處,好把這個故事講吓去。
但陳先生的臉色如萬年寒冰,像個面癱。
熊彼得女士從抽屜裡取出一個鐵罐,給陳先生開蓋,裡邊裝著飲品。
她說:“你知道當時的東都是什麼樣子嗎?”
陳先生將飲品推到床頭櫃上。
“接著說,你渴了就喝。”
熊彼得女士形容著當年的景象。
“人們從來沒見過一個完整的北約銀幣是什麼模樣,用散碎的銀錢換食物和衣服,人均壽命在二十八歲左右,到處都是饑荒和瘟疫,當時東都發生了一次旱災,旱災持續了六年。海岸線往外拓寬了八十公里。基礎碼頭港灘的建設,只是一串農奴冰冷又薄涼的人命數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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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幾經轉賣,我被送到一個土軍閥手下當幫廚,可是這個軍閥頭子連手底下騎士的工資都發不起,家裡的女人的小孩餓得面色蒼白,天天坐在屋子前院曬太陽,側廳放著棺材,棺材裡裝著老人和新生夭折孩童的屍首。
醫生每天都在收屍體,屍體的油脂可以用來做肥皂,毛髮能編成纖繩和漁網。
在那個年代,三千整森萊斯的旭日錢,能買到一棟豪宅,但買不起一頭牛,甚至買不起一條牛的前腿肉。
我想你要是好學,應該能從史書上見到這場饑荒。”
小伍點點頭,發生在東都港的歷史,他在列儂的圖書館中略知一二,這次大旱是西大陸百年罕見的天災。
熊彼得女士拿起鐵罐,搖晃著罐子裡的溶液飲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