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當家挽著寬鬆的袖子,露出玉臂,從細嘴酒壺裡倒出稠厚的蜜酒來。
“帶了槍嗎?”
三當家:“都有槍。”
大當家:“子彈有多少?”
三當家:“不知道。”
大當家舉杯,三當家碰杯。
仰頭對飲,像是一對書畫裡走出來的璧人,和土匪掛不上半點干係。
“其他客人呢?”大當家又問。
三當家:“已經喝過酒睡下了,晚上湊夠人頭,就能舉行儀式。”
大堂裡煙火繚繞,香灰和神龕發出幽光,在月色下照出兩位女子的美貌。
有那麼一瞬間,在蜂王漿酒釀的刺激下,她們的衣袍開始起皺,幻化成蟲身的特徵。從頭髮裡伸出觸鬚,嘴巴也跟著裂成好幾瓣,變成尖銳的口器。
只是須臾之間,就恢復成原樣。
大當家的手指頭輕輕敲著椅子的扶手。
“我隱姓埋名躲開獵人的眼線,在海拉生活了那麼多年,直到今天夜裡,總覺得不安寧。”
三當家追問:“大姐是有心事?”
大當家點點頭,解釋道“馥秋,你和心玫從東方的仙鄉來,到海拉這裡紮根,西國的仗打完了,才開始煉仙丹,你再給我說道說道,翻譯翻譯你們煉丹師的仙法?”
“仙法就是……”蘭花夫人慾言又止,與大姐對視時,她內心充滿了恐懼,生怕有半個字說錯了,說得不夠順遂心意。
“仙法就是……大戰打完了,遊歷四方的旅法師和魔術師獵人們為了重建家園,叫靈災禍害纏身,都忙得焦頭爛額,讀書識字的男人快死絕時,我們的機會就來了。
把多隆郡的電話線剪斷,防止走漏風聲,用二姐的蜂王漿迷了女人的心智,當做工蜂使喚,再引來六百六十六個殺過人染過血的土匪,搭一座人頭塔,從罪孽深重的骨堆裡,生下來一顆肉卵。”
大當家問:“這就是仙丹?我是西國人,我的老師喊它作魔鬼。”
“不,還不是!”蘭花夫人指正:“這顆卵要曬足月光,等媒介完全成熟時,星界的客人才會看上這具肉軀,從而降生。”
“這麼麻煩呀……”蝴蝶女咂嘴嫌棄著:“我殺死老師以後,從加拉哈德的囚牢地堡裡逃出來,明明能過自己舒坦的小日子……”
“姐姐!”蘭花夫人形容著仙鄉的“魔鬼”,說出其中妙法精玄:“你不是怕麻煩嘛?只要我們成功了,就再也沒有麻煩了——
——按照這個辦法,我們能喚來壯美又偉大的野獸。在它的眼裡,沒有任何謊言,一切都是真實的,在它的口中,也沒有逆反,一切都是順從的。
它往外吹氣,只要你嗅到它喉舌齒縫裡的花香,你看見掛滿倒鉤利刃的猩紅長舌,你與它對視時,你就會明白,應該順服溫柔地把身心都交給它,它的吐息能讓你長生不老,永生不朽——
——它是窮兇極惡,千古奇葩。”
注:奇葩一詞用於褒義,指奇特而美麗的花朵。後來在詞彙傳播過程中多用於調侃。)
蘭花夫人在大姐耳旁輕聲細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