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祝聞祈已經相當絲滑地轉換了稱呼,和劉縣令稱兄道弟起來,說著,仰頭又幹了一杯酒。
劉縣令被哄得滿面紅光,摸著自己的大鬍子哈哈大笑起來:“還是道長上道!來,再幹一杯!”
推杯換盞間,祝聞祈重複著灌酒的動作,一部分趁著劉縣令不注意把酒杯中的酒倒掉,一部分實在逃不過的,只能仰頭喝下。
縣令已經醉醺醺的,祝聞祈眼角也泛起一抹紅,像是被打翻的紅墨水,在眼尾處長長地拖曳出一筆。
婁危眉頭緊蹙,不明白祝聞祈為何要把自己灌得這麼醉,剛準備開口,祝聞祈左右晃了晃,而後一頭栽倒進婁危懷中。
濃重的酒氣撲面而來,祝聞祈長發散開,整個人軟軟倒在婁危懷中,眼中水霧彌漫,一副已經神志不清的樣子。
幾乎是下意識,婁危整個人緊繃起來,手不知不覺摸上腰間的匕首。
還沒等他有下一步動作,就有什麼覆上了他的手。
微涼,柔軟,而後堅定有力地將他的手握緊,不讓他抽出匕首。
婁危瞳孔微微放大,再低頭看向祝聞祈時,哪還有什麼水霧彌漫,只餘下針紮似的淩冽。
祝聞祈嘟嘟囔囔的說著什麼,另一隻手攬上婁危的脖頸,借機將兩個人的距離拉近,整個人湊在婁危耳邊。
“我不管你用什麼方式,”祝聞祈低聲而迅速地說道,“趁現在,逃出去,逃得越遠越好。”
還不等婁危反駁,祝聞祈又將手中攥了許久的百花令牌塞給婁危:“快!”
聲音急促,略微破了音,引得縣令的目光朝這邊看來。
祝聞祈朝著縣令笑了笑,離開了婁危懷中:“劉兄可盡興了?若是沒有,劉某就陪您再喝兩杯。”
懷中驟然變得空落落,婁危垂眸愣怔片刻,站起身來:“出去透透氣。”
從剛剛祝聞祈不在時婁危就一直保持著沉默寡言的狀態,如今也維持著一貫的人設。縣令喝得睜眼不知道白天黑夜,樂呵呵道:“好,好,好。”
祝聞祈置若罔聞,連頭都沒有轉過來,一頭如墨般綢緞長發如瀑而下,將婁危的視線遮蓋了個嚴嚴實實。
婁危收回目光,轉身出了門。
走出包間時,婁危總覺得有什麼東西被他遺忘了。
為什麼祝聞祈什麼都沒交代,只是讓他逃?
逃到哪裡?之後要做什麼?
為什麼什麼都不肯說,還把百花樓的令牌塞給了他?
婁危眉頭緊鎖,目光落在樓下招呼客人的老闆娘身上。
——
一直到了天黑,婁危都沒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