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昭陽沉默片刻,終於還是選擇放棄那些母子之間應有的親暱對話,幹脆直接的將情況如實告知,不過他略去了晏秋的存在和她的分析,只含糊解釋了一下具體情況,給出了一個大致的意見,並無比誠懇的表示,希望母親可以認真考慮一下。
電話對面的母親沉默了許久,開口時卻是在關注另外一件事:“你和你父親都不是擅長這方面的型別,有人教你這麼說的?”
陸昭陽沒能立刻回答,女人已經從這短暫尷尬的沉默中捕捉到了她需要的答案,隨即輕笑一聲,給出了她的答案:“可以,不是什麼難事。”
陸昭陽輕輕鬆了口氣。
“以及,有機會的話,可以幫忙給你那位提出建議的‘小朋友’帶句話嗎?”
陸昭陽小心翼翼地問:“您不是想要為難她吧……?”
“怎麼會?”
阮慈輕笑著,溫聲回答:“就說,她遞過來的這個人情,我姑且算是記下了。”
比起還在憂心忡忡的陸昭陽,晏秋卻是不怎麼擔心這件事情的後續的。
陸昭陽的生母阮慈,在她這位上司空降之後,以防萬一,晏秋提前調查了他的家庭背景,父母都是公眾人物,並沒有費什麼力氣。
比起完美符合刻板印象的父親陸淮,阮慈這個人倒是讓晏秋印象更深刻些。
比起母親這個身份,也許用“天生的政治動物”來形容那位女士比較合適。
議會從來都不是一家獨大的過家家遊戲,比起她這人微言輕的普通監察官,還是在議會裡遊刃有餘這麼多年的議員女士更有影響力——該做的提醒她都做了,阮慈女士會知道什麼時候該做什麼的,比她更清楚。
接下來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
一件看起來很難,實際上可能非常簡單的事情……當然,僅限於對她來說。
——把這區域內的汙染閾值控制在b級之內。
晏秋在一處斷裂的鐵欄杆旁邊坐下來休息,她抬頭看向自己身邊的林暮川,從和聯防署那邊的人分開之後他的表情就是毫無控制的冷臉抑鬱。此時看著自己的眼神也是沉悶哀慼的,沒有生氣,沒有怨恨,有的只是小狗一樣的、被忽略的單純委屈。
晏秋看著他,忽然就微笑起來。
她對這只怏怏不樂的狗伸出手,掌心張開向上,溫聲喚道:“過來。”
雙手攤開的距離很小,只能允許林暮川將自己的腦袋挨在她的掌中,她又是一個坐著的姿勢,於是林暮川再自然不過地屈膝跪在她的面前,腦袋搭在她的手掌上,兩隻手也規規矩矩地垂下來,只用那雙浸滿濕漉委屈的眼睛,看著她。
“在生氣嗎?”她問。
妻子低頭靠近了些,林暮川反射性屏住了呼吸,他以為自己會得到一個安撫意味的吻,落在臉頰或是嘴唇上,但是不是的,她的額發捱上自己光潔冰冷的額頭,彼此的鼻尖輕輕擦過,並不是預想中的吻,但卻要比想象中那些曖昧熱烈的親近,更令他難以抵抗。
“……原來是有一點的。”他囁嚅著,臉頰熱熱的,倒是很誠實給出了自己的真誠答案。
但現在沒有了,一點都沒有了,這樣毫無距離感的單純親暱讓男人陷入了某種過分甜蜜的情緒裡,太過純粹、太過濃烈了,以至於他甚至生出了些彷彿暈眩般強烈的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