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益於學生時期的同學們稍顯惡毒的虛榮競爭心,晏秋可以說已經透支了少女時期所有的天真活力,以及最後一點對未來人生的想象力。
那太累了。
她對未來沒有太多的野心,也沒什麼想象的興趣,在她的預期之中,一份安穩的、平靜的,可以不被人打擾的普通工作,就是最好的選擇。
但汙染爆發和管理局的出現打破了她的人生規劃,成為了監察官的晏秋確實可以避開與普通人的交流,但是與同事的頻繁打交道卻是避免不了的,唯獨這一點,不受她主觀意志影響變化。
因著特殊的工作屬性,職工每日的精神狀態始終都是局裡的重點觀察範圍,特別是晏秋這種本就觸發過紅色警告的高危型別。
面對這種情況,晏秋最終選擇了一種相當簡單粗暴的解決方法。
——比如說,一場婚姻。
一個下城區出身的丈夫能幫她間接解決很多問題,比如說下班後的額外應酬,一些無聊的社交活動,再比如說一些無關緊要的例行檢查和精神疏導——畢竟在許多人看來,一段穩定健康的婚姻關系,要比每週半小時的談話治療來的靠譜得多。
不過,她的上司陸昭陽對此顯然有不同意見。
完成了今日的規定檢查,晏秋的p值仍然有些危險,但還在可允許自由活動的範圍內,她回頭時陸昭陽站在門口看著她,那張俊俏端正的臉沒有流露出太多的個人感情,他只是靜靜看著,眼神沉如深潭。
“很晚了,我開車送你回去。”陸昭陽語氣淡淡,聽不出太多情緒變化。
晏秋的臉上有些溫柔的為難:“我自己回去就好的。”
“現在是晚上十一點半,你現在的精神狀態無論是誰都不能允許你自己開車,別想太多,我只送你到樓下,就當是我照顧自己可靠的下屬。”陸昭陽沒給她多少拒絕的餘地,兩個人之間維持著三五步的距離,走出去一段後,他忽然道:“你的丈夫會開車嗎?”
沒等晏秋回答,陸昭陽已經自顧自地又轉過頭,幽幽道:“倒是忘了,那家夥就算會也沒用,下城區學會的本事在上庭絕大多數也都用不上,算了,當我沒說吧。”
“……”
晏秋坐在副駕駛位上,她轉頭看著上司那張年輕俊美毫無瑕疵的完美面龐,忽然有些說不出的頭痛。
陸昭陽對她丈夫的抵觸情緒一直都有,不奇怪,除他之外還有很多人也不看好她的婚姻,源於對臨近汙染帶的下城區居民的天然不信任,以及上庭人骨子裡自帶的輕視傲慢。
可如果不選擇她現在的丈夫,轉而在她認識的這些上庭人之中選擇呢?
晏秋收回了自己注視上司的視線,車子停在公寓樓下,陸昭陽在這種時候展現出了一點奇怪的紳士風範,目送她上樓之後才會離開,晏秋下車時,聞到空氣中彌漫的晚香玉花香混入了水藻碾碎般的腥氣。
她的手指痙攣一瞬,手腕上的監控手環沒有任何變化。
女人站在臺階上,心想,答案不會變的。
她今年三十二歲,對自己的情況心知肚明,她沒那麼積極,沒那麼熱愛生活,需要的從來都不是那種開朗的、溫柔的、性格積極向上的,或者說會耐心引導她走出房門,帶她參加各種社交活動,時刻關注她精神健康的婚姻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