嘆了口氣,歐陽堤將那張紙丟在案上。
落下去的紙看起來輕飄飄的,卻意味著竺相這一回拿到了他的痛腳。
太子大典在即,京城一切的事情都是在求穩。
竺相這是在警告他,天下即將是太子的天下,他若是不肯與同僚們“同進同退、和光同塵”,那就只有被再次踢出京城一條路了。
歐陽試梅進門,也不管他在愁些什麼,直接把那契書拍在他的眼前,然後將沈濯所為,一口氣都說了出來。
“爹爹,濯姐兒不僅解了您的燃眉之急,還給咱們家送了這麼大一份禮,給天下的苦力們尋了一碗好口糧。爹爹,您得跟沈伯伯說一聲,好好謝謝她!”
歐陽堤聽明白了,靠在椅子上,長出了口氣,隨即又愁眉起來。
這一次,算是解決了吧。
那下一次呢?
今日之太子,明日之陛下。
若是太子上位,竺相主政,他怎麼可能忘了自己今日之忤逆?
歐陽試梅就似是明白他在愁什麼一般,笑著輕聲安慰他:“爹爹,陛下春秋正盛。異日就算是太子即位,陛下給太子所留的臣子,也未必就會是如今,那些人。爹爹,我們做事,只求問心無愧就好。大不了,到時候,已經‘年老多病’的爹爹您,致仕就是。”
歐陽堤苦笑搖頭:“我都一把年紀了,有什麼可擔心的?”
我擔心的,不過是你們兄妹而已。
歐陽試梅彎了彎嘴角,胸膛挺得筆直。
“嫂嫂一家人,都不是戀棧名利的人。哥哥那裡您不用擔心。至於我,就更沒什麼了。我有手裡這一紙契書,還怕過不去下半輩子麼?”
女兒說得俏皮,歐陽堤也被逗得展眉一笑。
罷了,就這樣,也好。
……
……
這邊沈濯卻又馬不停蹄,從歐陽家出來就奔了安仁坊已經裝飾完畢的淨安邸舍。
仿著前世大行其道的商務連鎖酒店的樣子,沈濯將這間邸舍分割得清楚明白,每一間屋子裡的傢俱都一模一樣,桌椅床櫃,全都是定製的。床上是雪白的單子、被子和蕎麥枕,隔壁盥洗的小隔間裡還有浴桶。
跟著的玲瓏看了,直咂舌:“這樣好的邸舍,一晚上得多少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