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信言從來都是整潔的,豐神俊朗的,氣定神閑的,溫言微笑的。
可現在,那個眼窩深陷、憔悴支離的人,還是自己心愛的長子麼?
“大郎,母親對不住你……”
韋老夫人放聲哭了起來。
她才是最自責的那個人。
沈信言臨走時,鄭重託付的人,是韋老夫人。
羅氏根底裡的脆弱,沈濯被慣壞了的驕縱,沈承又那樣年幼聰明。
沈信言認真地對韋老夫人說過:“這府裡是母親的天下,兒子就把她們交給您了。”
可她卻沒保護住長子這唯一的血脈傳承。
韋老夫人哭得肝腸寸斷。
沈信言掙紮著從繩床上站起來,一言不發地舉手加額,撩衣下跪,恭敬叩頭,行完大禮,扶著甘嬤嬤的手費力地在矮榻上坐好,方淡淡開口:“母親,父親就要來了。您不想先告訴我這些日子都發生了些什麼嗎?”
韋老夫人這才連忙擦淚,半晌,止住悲聲,簡略地把家裡的事情說了一遍。最後頓了頓,輕聲道:“承兒之死必有內情。”
沈信言眉梢一動:“母親沒有查?”
韋老夫人通紅的眼角終於緩了三分:“微微在查。”
微微?!
沈信言愕然。
甘嬤嬤看了外間一眼,悄聲道:“這半年藉著府裡七事八事,二夫人換了院子裡不少人。就連看門的四個,都被換掉三個了。老夫人雖然也在查,卻還不如二小姐的人手自由……”
沈信言垂眸下去:“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甘嬤嬤道:“兩三個月前換了一個,哥兒去後第二天換了一個,昨日換了第三個。粗使的婆子媳婦,陸陸續續也換了三四個了。”
沈信言終於冷淡地笑了一笑,點頭道:“沒關系,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