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躍穆在淵?
就是那個野望功利都寫在臉上的家夥?
宋望之有些猶豫,斟酌了一下用詞,方委婉道:“鴻臚少卿何子潺乃是竺相的門生,如今穆躍跟竺相中間還差著一位竹翁……”
若是讓穆躍去了鴻臚寺,以他的品級,要不然就是取代何子潺,要不就是直接越過何子潺去做正卿……
這不是讓東宮內部亂鬥的節奏麼?
建明帝想了一想,倒也是,作罷。
“陛下不如將今科的幾位都用起來?以臣看來,我們家那個遠房的侄兒有些書呆,留在翰林院給陛下侍讀即可。其他的幾位,不論是傅榜眼,還是竺探花,還有二甲那幾個,都是能做事的。六部既然缺人,不妨趕緊讓他們做些事情歷練一下。我們這些老家夥再硬撐個兩三年內,他們也就能進六部頂上了。”
宋望之真心實意地提著最有操作性的建議。
建明帝卻連連搖頭:“宋相說錯了。照朕日常的觀察,傅巖是個恃才傲物的家夥,他日後的路子是禦史臺。竺容與就不要說了,等他和安福成了親,朕想讓他帶著安福去她的封地——遠遠地橫行霸道,朕看不見,也就管不著了。
“二甲的那位傳臚,是最勤懇的,這樣人,最後只怕是他爹歐陽堤的老路,會去工部做最苦最累的活兒。另外幾個進士,天資雖高,都有些不肯腳踏實地,所以,朕得把人扔到外地去好生磨練一番。
“然而三四年後,集賢殿的大書只怕也就可以收尾了。那裡頭鎖著的幾個人,可都是朕的寶貝,日後他們必定會在朝堂上大放異彩——”
說到這裡,建明帝失笑起來,“你那好弟子,信言啊,他倒是聰明得很。朕說讓他給朕的老三當師父,他自己躲懶,卻一手便把老三扔進了集賢殿,那麼多稀世奇才圍著那一個小子教導。朕這個可憐的兒子,現在聽得說每日只有兩三個時辰睡覺了……”
宋望之不以為意地笑一笑。
外頭的考功司主事已經捧著花名冊到了。
建明帝和宋望之一起,一頁一頁地翻看那厚厚一摞冊子。
在旁伺候的綠春悄悄地退了出來,忙讓給備上茶點飲子,又命人去給皇後送個信兒:“今兒十五,陛下原該去看娘娘的。然正趕上忙,奴婢看著,怕是會挺晚的。娘娘若是沒什麼大事急著跟陛下說的,還請早些歇著。”
就這樣建明帝和宋望之挑燈到二更天,才發現了一個人才:“這個荀朗荀鏡臺,朕記得是潁川人?難道還真是曹魏時那位荀令君的後代不成?”
宋望之笑著頷首:“這個人忠直,頗有他先祖遺風。臣還記得,先帝當年就說過,先壓他幾年,給陛下您留著用。”
建明帝不由笑著責道:“宋相好耐性,如何之前不說?”
“荀鏡臺最名正言順的位置,便是禮部。信言在禮部做得好好的,老臣哪裡忍心欺負自己的學生?幽州那邊,也需要個能幹的刺史給老百姓謀些好日子嘛!”宋老頭兒大言不慚,把自己忘了的事兒說得無比理直氣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