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沈簪一怔之下,提了裙子哭著跑了過來。
沈濯很想也擠出幾滴淚來,不過委實太難了,只好帶了哭腔喊:“簪姐姐!你這些年跑到哪裡去了?擔心死我們了!”
喊完,頭一歪,低聲急速吩咐身邊的淨瓶:“弄暈她!”
沈簪哭著撲進了沈濯的懷裡,緊緊地抱住她,貼著她的耳朵,卻也低低地哀求:“微微,救我!”
沈濯一愣,忙用力地捏了捏她的胳膊,哭道:“簪姐姐,這些年你都是怎麼過來的?你為甚麼梳了婦人的頭發……”
“微微,我可見到你了,我在外頭流浪了這麼久……微微……”沈簪一字一板地正要哭訴,忽然上身一晃,軟倒了下去。
“簪姐姐,簪姐姐!”沈濯把她遞給了淨瓶。
淨瓶眨眨眼,裝腔作勢地握了握沈簪的手腕:“少爺莫擔心,簪小姐這是太激動了。”
沈濯嗯嗯兩聲,又嘖嘖嘆息:“瞧她瘦的。這些年必是饑一頓飽一頓,過得顛沛流離,唉,太可憐了。”
眾人面面相覷。
這樣細密輕薄的衣裙質地,這樣光鮮豔麗的織繡花樣,這樣水滑嬌嫩的妍媚肌膚,一看就是富貴嬌養中才能有的姑娘。什麼什麼就可憐了!?
淨瓶有些發懵。
沈濯瞪她一眼,伸手摁一摁眼角:“我還要在這裡坐一坐。來人,先把我這族姐送回去,好生著人服侍著。萬萬不要再令她走失了。”
眾人終於反應了過來。
淨瓶忙露出自己的女聲:“是,婢子送簪小姐回去,一定寸步不離地服侍著。”
然而街上相幹不相幹的人的目光,終究還是都被吸引了過來。
有那膽子大的,開始尋了店夥計搭訕,又狀似不經意地選了隔壁的座頭,覷著沈濯小巧耳垂上的耳洞,打算閑聊探聽一下:“各位這是打哪兒來啊?聽口音不像本地人……”
沈濯似是在發呆,並沒有做聲。
竹柳便笑著插在中間,去答對方的話:“家主在洪閤府做生意,我們陪著小少爺出來遊山玩水……”
沈濯什麼都沒有聽見。
她只是呆呆地看著街對面,剛才沈簪站的位置。
那裡不知道何時,多了三個人。
站在中間的是一個瘦高的少年。
他身上穿的衣衫並不合身,袖子有些短,所以,當他抱肘而立,骨節分明的手指和瘦得有些過分的手腕,便全露在了外面。
他不慣穿現在身上的這種短褐,所以衫下的大口褲子被他擰得亂七八糟的,有些不倫不類。
少年沒有戴幞頭或者巾子,只是在頭頂束了個道髻,大約是隨手摺的樹枝,當做了簪子橫叉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