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川伯馮毅是個其貌不揚的人。
擱在西北的漢子裡,身高不算高也不算矮,臉龐不算白也不算黑,樣子不算醜也不算俊。
扔到人堆裡,單用眼睛,只怕很難找得到。
然而,他身上濃重的血腥味,哪怕是隔著人山人海,家家的看門犬都聞得出來,都會嗚咽一聲,夾著尾巴遠遠地避開。
所以眼睛失明瞭近半年、如今還在模糊著、因此嗅覺格外靈敏的沈溪,對於馮毅的到來,總會有一種莫名的恐懼。
“只有你拿得到我的令牌。”
馮毅低頭看著沈溪。
如今都過了一年多,沈溪的身高卻沒長多少,尤其是又坐在圓凳上,更顯得嬌小玲瓏。
“所以呢?”
沈溪的聲音有些發顫。
“那個被扔回來的護衛,堅持是奉了我的軍令。可我沒下過這樣的軍令。惜惜,你做了什麼?”
馮毅平靜地問她,身遭的血腥味道越發濃鬱。
沈溪立即站了起來,雙手摸索著往外走:“我娘呢?我要找我娘!”
“惜惜,你娘還不及你的十分之一聰明。你別老是找她,你再找下去,我不是讓你病逝,就是讓她病逝。我兩個都不想。”馮毅伸臂截住她。
沈溪被燙了一般縮回了手,自己又慢慢地退回桌邊,坐了下去。
咬唇猶豫半晌,才委委屈屈地說:“沈濯得了翼王的賜婚。翼王被西番人追殺出了岷山。我想讓沈濯嫁不掉,守寡一輩子。”
馮毅神情複雜地看著她:“這些是誰告訴你的?”
沈溪茫然地抬頭“看”他:“不是人盡皆知嗎?我聽見廚下婆子們議論的。”
“令人把廚下的婆子都拿了,不,把闔府的婆子都拿了,篩一遍。”馮毅站了起來,吩咐門外的親兵。
親兵答應一聲,退下了。
馮毅回頭看著縮成一團的嬌小的沈溪,像看著多年前那個餓死了的親妹妹,輕聲道:“你乖一點。以後不要再跟京城通訊了。那邊沒有好人。”
沈溪深深地低著頭,表情都藏在厚厚的及眉留海後頭,“哦”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