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信言低下頭,忽然舉袖沾了沾眼角。
建明帝抬頭看了他一眼,只覺得鼻酸,長嘆搖頭道:“罷了。好在朕還年輕,太子麼,朕有的時間好生教。”
坐直了,抬頭看向蒲備:“來,說正事。蒲尚書,目下戶部最吃力的是哪一塊?”
蒲備連忙欠身,一條一條一款一款地開始將戶部的苦水滔滔不絕地倒了出來。
建明帝和沈信言都認真地聽著。
宋望之則偷空看向了沈信言。
這個人,太懂得旁人的心思了;尤其是,皇帝的心思。
何時該沉默不語,何時該正義凜然,何時該唏噓感慨,何時該裝聾作啞,何時該哭,何時該笑……
他一字一句,一舉手一投足,都能穩穩地踩在當今陛下的心坎兒上。
這個人,若全心為自己所用,自然是好的。
可若不是……
宋望之的眼神轉向了禦案前的臺階。
瞧見建明帝的情緒恢複了正常,綠春總算是放下了心,趕緊便命人給三位大人上茶,又照著建明帝的吩咐給三個人布座。
一回頭,卻正好看見宋相正在若有所思地盯著沈信言看。
心中一頓,綠春不動聲色地退後兩步,越發仔細地觀察起宋望之來。
君臣們這一說便到了午時。
建明帝意猶未盡,便不許三個人走,賜了午膳,然後接著又說了一個多時辰。
沈信言尚可,但宋望之和蒲備兩位老人家就都有些支援不住了。
綠春見機,上前一步,賠笑低聲插話:“陛下,三皇子還在魚藻宮巴巴地等著沈侍郎過去看功課呢!剛才小寧子又來了一趟,問他家殿下能不能吃了飯等……”
建明帝一怔,再看宋、蒲二人一眼,笑了起來,歉意道:“朕多日不見信言,有些忘形了。倒是辛苦了兩位老愛卿。”
宋望之苦笑著支著雙膝,搖頭嘆道:“去年咱們不曾玩笑麼?說陛下嫌棄臣和竺相都老了。如今看來,果然是比不得信言這個年紀嘍!總歸事情的綱要已經定了,臣照著這個章程去翻人選。至於戶部內部的事情,臣可不管。”
蒲備再不服老,這個時候也只能擦一把額角的汗,尷尬地笑一笑,不作聲。
“此事不能太急,急中容易出錯。這樣好的法子,若是有了漏洞,那就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