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籍、文房諸寶和尋常物品不同,這一塊做好了不僅來帶經濟效益,還有名聲、身份地位等等意外收獲,等到若幹年後,世人都還會記得是誰改進了造紙和印刷,誰發明瞭鉛筆,而這些東西又在文化交流,文化儲存上做出來何其大的貢獻。
這塊金字招牌會跟隨家族永生永世,前人開創輝煌,後人享受便利,所以其實有不少商賈想和季嬋套交情,好分上一杯羹。
商人的地位卑賤,比之農夫還不如,他們在擁有常人沒有的財富之後,也要失去一些東西,比如子孫後代不得選官等等,所以對於他們來說,精神財富顯得很是重要。
不說古代,就算是人人平等的當今,有些商人也會為了沽名釣譽做慈善,不管用心是什麼,但結果是好的。
然而陸橋和這些人不一樣,他有更大的野心。他對自己的外貌和家世十分自信,認為季嬋再怎麼厲害也不過是個女子,若是自己能得到對方的歡心,那麼繼而成為圖書閣的主人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所以當揚州的老狐貍們還在觀望的時候,他果斷出了手。
然而對方不按照套路出牌,這麼多天也就送了個果籃,其他的交流一絲都沒有,氣得他牙根癢癢,卻是半點辦法都沒有。
陸橋狠狠踢了地上的石子一腳,第一次感到挫敗。
“讓開!!”一聲呵斥在耳邊炸開,陸橋敏捷往旁邊一躲,避開了揚起的馬蹄。
他頗為狼狽的拍拍下擺蹭到的汙漬,眸中帶火,掃過馬上騎士,卻又在雙目相對時狼狽收回。
不為其他,只是面前這支隊伍雖然只有二十來人,卻個個周身帶著煞氣,目光比之刀鋒更為銳利,兇神惡煞,似乎都能聞到手上、刀上那些浸染多時的血腥。
若是他此時不長眼上前挑釁,怕是會被對方抽刀斬殺,當場砍落項上人頭!
他是有富家子弟的脾氣,但這並不代表他沒有腦子,陸橋立直身子,看著遠去的車隊,心裡有個大膽的猜測正慢慢形成。
。。這些人絕不可能是一般的健僕或者護衛,甚至揚州的官兵都比不上,這樣殺伐之氣,大部分都是戍邊的軍隊,或者是僅僅忠於皇家的侍衛。
陸橋倒吸一口冷氣,記起之前阿父曾經說過的長安來人,頓時心覺不妙,立即匆匆往家裡趕。
“大郎君!郎君!”陸橋剛走沒幾步,正好遇到家裡的僕人,對方上前兩步,道:“家主讓奴立即將您帶回去,據說江先生那邊有貴人來了。”
貴人?陸橋心思轉了兩圈,當機立斷跟僕人歸府。
再說那車隊一路向刺史府駛去,即便是到了府門也沒有打算下馬的意思,只有馬上到騎士下來了一名,上前吩咐守門人進去通報,其餘人都是靜如止水,好像並不將這威嚴莊重的刺史府看在眼裡。
不過想來也是,這些都是皇家護衛,雖說自身品階不高,奈何人家家世好,動則六部尚書的兒子、太師的孫子什麼的,他們既可以說是太子的侍衛,也可以說是世家為太子培育的心腹。
這些人,在一定程度上只聽從皇室,其餘的不管是什麼品級的官員,都不能越界差使,甚至礙於他們背後的世家,還要笑臉相向,這一點俞郎中自然十分清楚,所以一路上都是客客氣氣的,既保全了面子,也給對方留下了好印象,互不相擾。
守門人得了信,立馬腳步匆忙的往府內通報,俞修原本倚在廊柱上逗鷂子,聽到這個訊息立即將手裡的鮮肉往心腹僕人端著的盤子上一扔,撫掌大笑,直道:“定是太子殿下來了,俞某倒是要看看這些狐貍尾巴,能在殿下的眼皮子底下躲藏多久!”
又問道,“方舟這老狐貍可在府內?”聽見僕人輕聲答是之後馬上淨手搽幹,嘴裡唸叨著,“絕不能讓他先討了殿下的好,我懟死他我。”
等到他走到門前,方舟還未到,俞修露齒一笑,恭敬的朝唯一的一輛馬車見禮,“臣,邢部郎中俞修,拜見殿下。”
“俞郎中不必多禮。”青色的簾子開啟,一雙白淨修長的手將他扶起,面前的太子眸光深邃,已經褪去少年的柔軟,染上青年的稜角,俊雅的容貌上滿是溫和的笑意。
然而事實真的是如此嗎?俞修並沒有順勢直接起身,而是行完禮數,和太子相處多年,他深知該怎麼做,雖然只是一件小事,但也該按照規矩來,比起墨守成規的人,對方更加厭惡逾矩。
果不其然,等他再站起來的時候,清楚的看見太子的眼底有薰染上了些笑意,對他說話也隨意了一些,“俞郎中辛苦了,一路上替本宮擋住了不少麻煩吧?”
“臣不敢,還得感謝殿下出此計策,否則臣下就萬死難辭其咎了。”俞修搖搖頭道,這的確是他的真心話,如果船上的是太子,他可沒有今日這麼輕松。
。說到這裡,俞修想了想,說,“臣船行至揚州,遭遇了水匪劫掠,除去負隅頑抗之輩,也抓獲了不少俘虜,這些人如今被關押在刺史府內,等殿下到來再做定奪。”
李成乾點了點頭,對於俞修的做法更是滿意,又詢問了些許細節。
就在兩人談笑晏晏之際,方舟遲遲趕來,甫一抬眼,看見二十名高大威猛的侍衛,還有正在和太子殿下不知道嘀咕了什麼的俞修,頓時心裡“咯噔”一聲,隱約覺得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