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訓結束之後的我曬成了陰陽臉qaq
連耳朵都分層了的那種。
新學期都是早課,每天都要特別早起床,簡直生無可戀。
☆、第 14 章
紙上墨跡未幹,大致一觀——寫的是交易的時間、雙方姓名、身價雲雲,孫王氏見女子面露猶豫,以為她並不識字,又耐著心給她唸了一遍。
一旁的女童雖然稚氣天真,年歲小的她盡管聽不懂大人們在商談什麼,但是小獸般的直覺讓她緊緊抓住了母親的袖子,皺著鼻子抬頭淚眼汪汪的看著女子,生怕自己被面前這一行人帶走。
女子避開了女童的目光,轉頭去哀求孫王氏。“孫大娘子,能不能讓我把孩子多留幾日,讓她在父母膝下溫存幾日?求求您了。”
孫王氏但笑不語,但手邊的婆子伺候了主母許久,心下了然,劈頭蓋臉的斥她:“旁人家上趕著都求不到的好事,偏你還要推三阻四,我家奶奶人貴事繁,哪能由著你來,橫豎都是你情我願的,如果不要,撕了這紙便是。”剛一說完,婆子便伸手勾來協議,作勢要撕,女子慌忙上前搶回,攥緊掖在胸前,口中連道:“我簽、我簽。”
婆子這才滿意的瞥她一眼,一扭身退回孫王氏身後。女子展開紙張,大拇指在盒子裡沾了紅泥,兩名健僕上前抓住女童,將她嚇得嚎啕大哭,不停地喊著要“娘”,女子不忍的側頭閉眼,用力摁下……
“蔣秀兒!你敢!”
眾人只聞一聲陡然大喝,宛如春雷擲下,只覺得耳朵轟鳴,嗡嗡直響,險些顫了起來。而女子早就臉色驟白,扔了手裡的紙,駭然的往聲源處看。
只見一名莊稼漢子氣勢洶洶的徑直走來。他身量不高,看著也幹瘦,然而一雙大手極為粗糙寬厚,手背上青筋暴立,看得人汗毛直立,這一掌若是捶在胸口,即便是不死也要斷它幾根肋骨。
旁人嚇得要死,女童卻是彷彿看到救星一般,趁著健僕怔愣鬆手,跌跌撞撞的如雛鳥歸巢躲入漢子懷裡,雙手緊緊抱住其大腿,哭得直打嗝抽氣。
中年漢子低下頭,用在別人眼裡十分可怖的大手溫柔的替女童擦拭鼻涕眼淚後又轉頭惡狠狠地盯著眼色閃躲的蔣秀兒,咬牙切齒道:“虎毒尚且不食子,我沒想到你蔣秀兒連畜生都不如!”他頓了頓,接著說。“只憑著這一條,我就能把你休離回蔣家。”
蔣秀兒聞言猛地抬頭,不敢置信的看著他,“你要休我?”她聲音瞬間大了起來,“我這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這個家裡,還不是因為你沒出息,這樣的災荒年,家裡不能做事幹活的那麼多人,如果不刪減開支,換點錢財渡活,如何熬得過去?公婆我說不得動不得,我賣我身上掉下來的肉不行麼?!”
蔣秀兒怒上心頭,對楊家原本就有的三分怨懟此時已然增加到十分。她原本就不願嫁到著窮鄉僻壤的地方來,誰知這楊家聯合媒婆騙婚,言說有屋有田,又家財豐厚,她才同意了這樁婚事。直到她過了門,生米煮成熟飯才知道楊家的屋是黃土壘的茅草屋,田是後山上的幾畝薄地,至於家財豐厚,大概就是院子裡那幾只母雞最值錢了。
她也鬧過,吵過,但是她已經嫁過來了還能怎麼樣呢?漸漸的她也死心了,想要和楊峰好好過日子,但是這種生活真的太苦了。家裡的公婆年邁不僅幹不了什麼活有時還要她抽空去照顧,固定的經濟來源只有那幾畝田收,偶爾楊峰會去附近鄰村幫忙砌泥造屋賺些花用。而她也不能閑著,得織布繡帕子,得操持家務,有時還要揹著背簍去撚花采藥賣。盡管她都這樣辛苦了,錢還是不夠花,等生了女兒楊蘭後,家裡更加捉襟見肘了。
她何曾受過這樣的罪?蔣家雖然也不富裕,但從來都沒有虧欠過她這個女兒。雖說家業是由兄長繼承的,但是她這個註定要是別人家的姑娘生活也未有短缺,不曾受累。在家裡她不做打草餵牛的活計,那是僕人做的事蔣家有一奴);她梳妝臺上有胭脂和銀簪,而不是像現在一樣嘴唇幹裂、發髻只能簪朵絹花;她的手盡管不是十指纖纖膩如蔥白,也不會是如今這般指節粗大有繭粗糲的模樣。
蔣秀兒只覺得自己如枝頭的花掉落到了地上一般,硬生生被蹉跎作踐碾成塵土,盡管滿腹心酸卻半點都不能吐露。
楊峰罵她,打斷她的自憐自哀,半點情面都不留,“你能怨誰?你也只能恨你自己,莫要以為我什麼都不知。在楊家提親之前,你蔣秀兒明明幼時早已訂下了人家,因對方家道中落後又悔婚不嫁,聽了媒婆幾句胡話就應了我家的親,結果如何?還不是一樣要嫁個窮小子。”
蔣秀兒渾身一震,整個人軟了下來,神情恍惚,是了,是她嫌貧愛富,才有了今日的果。
他兩人夫妻在這裡吵架,孫王氏卻是不耐煩聽這些,掉在地上的合同被她撿了起來,拍去上面的灰塵。在這張白紙黑字上那枚鮮紅色的指印特別明顯,就連上面的紋路都是清晰鮮明的,孫王氏把合同交給婆子收好,吩咐道:“拿人。”
四名健僕甫一聽令便齊齊上前,一人拉走楊蘭,另有三人架開楊峰和蔣秀兒。楊峰雙手被反剪扣在背後,膀臂被死死按住,這使得他即使有莫大的力氣也掙脫不得,只能啞著嗓子、聲厲色茬道:“光天化日之下縱奴行兇,強行擄人,孫大娘子難道不把國法章程放在眼裡嗎?”
孫王氏揚眉,婆子將卷好的紙複又展開,露出那一枚在陽光下亮得幾欲晃花眼的紅印來,諷道:“這紙上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縱使到了公堂也可一辯,像你這樣的人婆子我見多了,不過是想著多謀些好處罷了,我勸你還是收了這份心思,我家奶奶固然良善,卻也不是吃素的。”
是啊,孫家雖然不是什麼權勢滔天的大官貴胄,然而也是他們這種莊戶農人惹不起的,但是他怎麼能放著女兒不管?楊峰面帶悽然,努力想要挽救。“得了你們多少錢還了就是,這一但當了奴才就是入了賤籍,我為人父母怎麼能把孩子往火坑裡推啊!”
孫王氏笑了,仍是那副溫和模樣,吐出來的話卻極為市儈鋒利。“這我就管不著了,不過想要贖回去就不是這一貫錢能解決的了,由我手裡頭轉賣出去的,如果是強壯能幹的男奴,也該價七萬文錢,絕色的婢女更是叫價十幾萬,至於你這小女,雖說嬌弱,但也合該給個十貫錢。”
真是好大胃口!眾人嘩然,只道這說是空手套白狼也不為過,不過是過了小半個時辰的時間,這價錢驟翻了整整十倍,擺明瞭要坑楊峰家的,看來楊家的蘭丫頭是要不回來了。思及此處,眾人憐憫的目光皆數落在他身上,幾個平日交好的人家也低聲勸道:“峰郎,你莫要犟了,蘭丫頭雖是做下人,但那也是富商的下人,說不定過得比我們還要雍足咧,再者這樣的災荒,你兩口子能挨餓,總不能讓兩個老人也跟著挨餓吧?”
去年今年連連天災不斷,楊家本來就過得勉強,如今更是將省下來的口糧給了二老一小,為了減少饑餓感,都是勒緊了褲腰帶,肚子咕咕叫了就喝水,直到快將肚皮撐開,藉此來麻痺身體。長此以來,大人還好,小孩和老人怕是要拖垮了。
楊峰再怎麼樣,想到這些也沒了底氣,孫王氏掀了掀眼皮,再次令道“拿人”,就沒有任何人阻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