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還是趴床上罷,奴來喂您。”藺婆婆放下餐盤,就要將季嬋扶回床前,被她推卻了,季嬋道:“不用了婆婆,我站著吃就行了,也好鍛煉鍛煉筋骨,在床上躺了大半個月我骨頭都軟了。”
“這可不合適,還是奴來喂您。”兩個人這邊說著,只聽見外頭有人喊道,“季娘子在家嗎?鋪子出事了!”
季嬋一愣,這個聲音她聽得出來,是林管事,圖書閣出事了?
季嬋立即讓藺婆婆將人請進來,來到主廳議事,而楊老爺子也在場,以防被其他人說閑話。
“季娘子,五城兵馬司的武侯圍了圖書閣,說是咱們私藏了□□,正在搜查呢。”
季嬋大驚,唐朝的□□有天文圖書、讖書、兵書、七曜歷等等,這些私人不得家藏,一旦發現就要坐兩年大牢!
可如果說圖書閣私藏□□,她卻是不信的,這其中必有緣故,“那些武侯怎麼說?”
“他們將人都趕了出來,把手圖書閣的前後門,有位小吏一冊一冊的檢視。季娘子,咱們這圖書閣書架上的不說,後面庫房上千冊的書籍,按照他這個逐行逐字都仔細看的速度,查完了,也得十來年了!”林管事哭喪著臉,實在急得上火,但是又無計可施。
“我也塞過銀錢想問個清楚,但是無論是武侯還是小吏都不肯說,雖說溫和有禮但態度十分堅決,只道什麼看完了就是查完了。”
季嬋張了張嘴,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她現在還在因之前在宮內遭遇的事情惴惴不安,如何還敢入宮去找太子殿下求救?算了,民不與官鬥,她還是認慫了吧。
“林管事,我打算把店鋪遷到揚州,店裡頭的夥計如果願意一起的,也便一同去,如果不願的,多給些銀錢,好歹也一起共事這麼久了。”季嬋抿了抿嘴,開口道。
林管事十分驚詫:“您之前和趙家不是有約,不在揚州開設店鋪的嗎?”
“如今這樣的情勢,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到時候便再讓幾分利,有什麼新鮮東西先供著順德書坊罷了,趙東家想來也是願意的。”季嬋嘆了口氣,“長安的作坊先不停,要把這些工匠遷過去也是個難事,您和其他幾位管事,如果願意跟我下揚州最好,不願的話看是要留在作坊或者想辭職走人我也不阻攔。”
“我跟著娘子一起下揚州吧,那邊想要開鋪子也不是什麼容易事,我跟過去好歹也能幫襯您幾分。”林管事撓了撓頭,笑得十分和善,“其他管事我回去跟他們商量商量,您待人和善,工錢給得多,福利也好,想來大家都是願意的。”
“那就麻煩林管事了。”季嬋勉強揚起笑容,把人送走,想了想又喊來藺婆婆,“婆婆,我打算這一兩月下揚州,以後也有常住的打算,這樣吧,我知會太子一聲,把您送回宮裡。”
“娘子這是哪裡的話?殿下派老奴來侍候您,婆子我就是您的奴婢了,豈有不跟著的道理?”藺婆婆擰起眉道,“您不管上哪,奴都得侍候著您,宮內再好,也沒有待在您的身邊來得自在,請娘子成全老奴。”她說著就要拜,季嬋嚇了一大跳,連忙把人扶起來,一疊聲道肯定帶著她,這死心眼的藺婆婆這才作罷。
“雖說出了點事,但是飯還是要用的,您現在身體正恢複著,就得多補補,老奴再給您盛碗雞湯過來。”得了準信,藺婆婆迅速爬起來,手腳麻利去廚房給季嬋盛湯去了。
而季嬋思前想後的,還是覺得走之前應該告知一下李承乾,畢竟人家幫了自己不少,做不成戀人還是朋友,不知會一聲實在是不厚道。
她寫了信,隱去自己下揚州的真正原因,只道是想去揚州走走,日後可能定居於此,那日他表明的真心她很感動,只是兩個人實在不合適,身份地位就是一大溝壑。
寫到這裡,她想著自己再多寫幾本小故事冊給兕子備著,如今不是松花的時節,不然定要備上一盒給李治留著,還有皇後殿下,溫和善良又可親,自己一直無以為報……
至於太子殿下,真的很可惜,如果他是普通人季嬋肯定答應了,她是真的心動,也是真的不敢,畢竟狗命要緊,兩個人還是遠著吧。
洋洋灑灑寫了一大堆,足足有三頁紙,季嬋吸著鼻子撕了重寫,畢竟烏鶇只有一隻,多了它也帶不了。
時間過得很快,因為阿錦不在身邊,季嬋不敢託大,下揚州的時候讓林管事僱了一群健僕,就怕遇到什麼事,楊老爺子身子骨硬朗,坐船也沒多大反應,楊蘭更是興奮極了,和陳琛在船板上跑來跑去的。
離開的時候信便送過去了,至今也還未收到回信,不知對方是太忙還是被她的話冷了心,索性放棄了這段感情。理性告訴她這是最好的結果,但是還是難免有些心酸不捨,索性整日窩在船艙內練字。
事實上,李承乾也的確忙,阿喜將烏鶇腳上竹筒裡的信紙取出遞給他時,李泰也在場,這位小少年近年來長高了許多,也瘦了許多,愈發顯得容貌俊秀,雙眸清澈。
李承乾也不避開他,徑直拆開信紙看了,口中問道:“你今日去的立政殿?阿母身體好多了罷?”
李泰笑道:“自然是好多了,多虧了阿兄您請了孫神醫來。”
“這怎麼會是我的功勞呢,該是多虧四郎你把孫神醫送到我眼前的罷。”李承乾嘴裡輕飄飄的說道。他手上動作未停將信紙疊了疊,讓阿喜拿去好生收藏著,又轉頭吩咐阿錦趕去揚州。
李泰原本遞到嘴邊的茶盞停了,眼底有些冷然,“阿兄這是何意?”
“此舉也是為了阿母,我不怪你。”李承乾看著面前笑得溫和的少年,果然是一母同胞的兄弟,這面上功夫做得倒是和他一樣。他瞧著少年微微放鬆下來的身體,又接著開口道:“我知道你想要什麼,你是我嫡親的兄弟,你要我便給你,只是你不能使這些小家子氣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