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錦。”季嬋將人拉到身後,警惕的看著四周,“那些人呢?還有劉、林兩位管事呢?你沒被怎麼吧?身上可受了傷?”
阿錦無奈的聽完對方一疊聲的詢問,耐心的一個個回答:“那些人現在還不敢把我們怎麼樣,兩位管事在西廂休息,奴身上沒有傷,倒是您手臂紮了個血孔,莫要再動了,小心傷口又崩開了。”
季嬋捂著手臂坐下,神色有些恍惚:“是了,我差點忘了,我的手臂受傷了來著,所以我們現在在土匪的老巢嗎?那個恆明子是……”她頓了頓,又覺得自己不該問的,答案顯然是自己不能觸及也不想觸及的,季嬋頗為懊惱的皺起眉。
阿錦嘆了口氣,道:“先吃點東西吧,能告訴你的,我會告訴你的。”
案幾上放著她剛端來的魚片粥和幾樣小菜,雖然清淡但是有益於傷口的癒合,味道也還算鮮美,然而季嬋的心思不放在這裡,也就匆匆喝完了,碟子裡的小菜更是一筷子都沒有動。吃完之後,她把碗筷擺放好,眨著眼看向阿錦。
阿錦點了點桌子,嘴唇動了動,像是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講起,最後幹脆以自己的身世開頭,“我本名的確是徐錦,底下還有個弟弟叫做徐璟,與我相差七歲,我們兩個都是罪臣之後,自小就被充入掖庭宮。”
掖庭宮?季嬋並非什麼都不懂,她的臉色微變,手也攥緊了。
“最開始,時常有宮人因為我姐弟年幼而欺辱我們,甚至把小璟推到水塘裡去,我氣不過,就趁夜晚無人,把那個宮婢堵在角落裡,蓋著麻袋狠狠揍了一回。”她是將門之後,骨子裡就有股血性,哪能讓人隨意欺負,而且也學不來那些算計謀劃的,想了想還是直接動手省事。
“然後,我們遇到了殿下和阿喜,本以為肯定少不了一頓處罰,沒想到反被殿下高看一眼,帶回殿裡,和其他的侍衛學習武藝,甚至還找了幾個有本事的遊俠兒‘切磋’教導。”說到這裡,阿錦咧嘴一笑,那段時光雖然疲累和痛苦,但卻是自己人生的轉折點。
“殿下是李郎君吧?我早該想到的。”季嬋喃喃自語道。
其實她一開始猜李高明的身份,認為對方只不過是個官二代,沒想到人家是皇二代。如今是貞觀年,唐朝的統治者是李世民,那麼兕子和雉奴的身份也很清晰了,一個是早夭的晉陽公主,一個是未來的唐高宗,女皇武則天的丈夫。
那麼李高明會是誰呢?兕子和雉奴的兄長……李泰嗎?或者是李恪?亦或者是李承乾?季嬋覺得自己不僅手臂疼,腦子也隱隱作痛,“接近我又是為了什麼?我一個普通百姓,身上也沒有什麼稀世珍寶的。”她實在是想不通。
“因為娘子您,很特殊。”阿錦絞盡腦汁得出了這麼一個結論。這話她也沒說錯,季嬋所掌握的知識對於這個時代的確很特殊,獨特的算術、還有印刷的改進,甚至是新品種的糧食蔬果,都是能對整個國家做出貢獻的東西,一旦推廣開來,受益的是天下百姓,這樣的一個人,怎麼可能不會引起統治者的注意呢?
季嬋聽完,難得的怔愣住了。她是名老師,時常被人比喻做蠟燭、春蠶等物,可蠟燭再亮也只能照亮一個房屋,春蠶更不用說了,從未有人把她推到這樣高的高度上,這讓季嬋除了有些飄飄然之外,更多的是不安。
還有關於李唐皇室,季嬋也有自己的看法,對方看重自己的能力是一回事,他的身份讓她也很在意。身為統治階級,掌握著整個國家生殺大權的小部分人,得罪不起也不知道該如何相處。
假裝不知道?她並不覺得自己能夠騙過對方。又或者是和之前一樣相處?可拉倒吧,老師心理素質的確比一般的人要好一些,但她還是普通人啊。還是小心翼翼的討好,阿諛奉承?季嬋做不來,也清楚對方不會喜歡這樣的人。
到底該怎麼辦?李承乾掉了馬甲之後,季老師陷入煩惱之中。
阿錦安慰她,“娘子你就當做我沒告訴過你嘛,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如何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季嬋面無表情的看向她,忽的又想起恆明子來,幹脆就一齊問了。
“恆明子?”阿錦說,“那小子是個假道士,跟在另一位身邊,經常出些詭計害人,當初我揍他的時候見過他腰間有一方玉佩,後來一打聽才知道這是他十分重要的東西,所以一見到我就認出來了,我懷疑揚州水匪就是他搞的鬼。”
“好了,我不想聽了。”季嬋止住她的話頭,感覺自己好像又知道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了,“那我們現在如何逃出去?”
阿錦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摸了摸後腦勺,左言右他,“娘子要不我再給你講講我弟弟吧,我弟弟他啊……”
“你該不會?”季嬋一臉不可置信的看向她。
“我還沒想好來著。”阿錦的表情十分無辜,她當時也是情急所至,所以就病急亂投醫了,其實並不是季嬋表面上看到的那番勝券在握的樣子,但至少現在比當時好很多了不是?
季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