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秦氏開了話頭就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她把針線簍子往季嬋那邊推,人也湊過去,絮絮叨叨的,“姑娘家家的不學點繡活怎麼行,等你嫁人了,家裡頭的新衣服舊衣服都要你裁製縫補呢,還有大婚的嫁衣,也得你自己做才行。”
季嬋頓時頭都大了,她還沒做好在唐朝嫁人的準備,她是受過現代教育的人,又是老師,對於家庭的觀念很重。她受不了和別人的分享自己的丈夫,甚至還有微笑著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有的時候甚至還要主動給自己的老公找小三,不然在別人眼裡就是善妒的表現,而且在她的認知裡面,唐朝人婚娶的時候要給女方送一對大雁,大雁是忠誠的動物,一生只有一個伴侶,可笑的是送雁的人卻往往在娶妻之前家裡已經有了通房丫頭和侍妾,有的甚至孩子都能打醬油了。
女性出軌視為不貞,男性納妾卻仿若常事,這種歧視延續了數千年,哪怕是在季嬋的那個時空,男人有好幾個老婆有人會感嘆豔福不淺,如果是一女侍二夫則是被指指點點,就連其他女性也頗為不齒。
愛情是讓人既羨慕又不屑的東西。季嬋只希望自己能夠找到一個真正專情的人,如果真的沒有她也不願意遷就,寧願當它一輩子的老姑婆,領養幾個孩子,照樣能過日子,沒有人非誰不可。
作者有話要說: 季老師對愛情可有可無,太子殿下有得磨了嘆氣)
其實我自己也是並不看重愛情的人,有的時候羨慕人家脫單,但是有的時候覺得自己一個人過也挺好的。
☆、第 11 章
天氣漸漸冷了,無處不在的蟬鳴隨著流雲遠去,清綠的葉子邊緣鍍上了一圈焦黃,在微風的吹拂下從樹冠上飄落,顯然已是深秋。
或許是因為氣溫驟降的原因,楊秦氏的神色總是懨懨的,其餘的的倒是沒什麼大礙。辣椒和西紅柿都掛上了果,每一個都是紅彤彤的,還有季嬋最為關心的芋頭,長得特別好,長柄大葉,季老師偷偷刨過,個頭雖然不大但是仔芋特別多。
最讓全家人為之興奮的是花生,或許品種良好,也有可能是因為撒了草木灰和米田共的土壤肥沃的原因,楊蘭家的花生不僅數量多而且飽滿,一定能夠賣個好價錢。
然而世事難料,哪能樣樣順遂?
楊蘭家的花生品質好,自然招人惦記,連著兩三夜被人偷拔了不少,這賊也精明,隔幾壟就拔一把,不仔細看根本沒發現,然而再讓他拔下去就算有一山的花生也要被拔個精光。
楊老爺子找山上的獵戶打了好幾個獸夾子,夜裡烏漆墨黑的,賊如果不小心踩到哪隻腳就哪隻腳別想要了,為了防止白日裡被不知道的過路人踩到,楊蘭和季嬋每天都要牽著牛去那裡放,順便看地,如果有人經過喊上一聲,以免夾傷了腳叫楊家賠。
秋天已經過去了一半,大部分日子都是陰著的,不說寒風瑟瑟,只是照得人滿目火紅的大太陽是沒有了。那頭耕牛系在樹上,隔幾個時辰就換一個地方,季嬋穿著那身繡著梅花的粉白上襦,還搭上了一件厚實的褂子,下身著一條灰靛色的夾棉長裙,頭發並沒有全部挽起來,而是放了一些在後面,發間壓了一朵漂亮的絹花。
從外表來看她已經純乎完全是個唐朝人了。
出門的時候季嬋忘記從籃子裡拿餅子,兩個人肚子餓了偏又懶的再回去一趟,就在地裡頭挖了幾個芋頭烤著吃,現在的芋頭也就比蘋果大點,烤了也容易熟。粗的木枝放下面,搭成井字形一層一層壘起來,芋頭放上面,底下塞進去細木枝和容易點燃的落葉,很快的,橙色的火光就燃了起來。
等待的時候總是格外的漫長,季老師把腳下的沙地踩實了,再往上面澆上水,從火堆裡拿了一根樹枝劃來畫去,很快就寫完了小學生入門必備的九九乘法表。樹枝上的火早就被沙子裡的水分給浸濕了,季嬋看見楊蘭還盯著那幾個芋頭,拎著樹枝伸長了手去敲她。
九九乘法表學起來很容易,哪怕是死記硬背也有效果,何況季嬋畫的正是後世小學生課本上最為明瞭的階梯狀乘法表,由一一得一、一二得二開始念,像是順口溜一下子就記在腦海裡了,楊蘭學得很快,等到火堆的火熄了,她也就會得差不多了。
“可以吃了。”小姑娘眼睛驟然發亮,隨便拿了根木枝就去扒拉芋頭。季嬋無語,只讓她吃了一個,剩下的用灰燼掩埋起來,“只需吃一個,一口氣吃太多嘴會幹,咱們出門的時候可沒帶水。”
芋頭的味道很濃鬱,就算只是簡單的火烤而已也很酥鬆,誘人的香氣氤氳而起,嗅覺和味覺的雙重享受。
楊蘭“啊嗚”咬了一大口,季嬋見狀,一疊聲的讓她慢點吃,又幫她剝了皮。做完這一切才拿起了自個兒的要吃,結果一抬頭就看見不遠處的地裡頭來了好大一群人,站在田壟上指指點點的,帶頭的那一個眼看著就就要下去了,季嬋一驚,連忙喊道:
“先生,莫往地裡去,底下放著獸夾子呢。”
這邊喝止了一個,那邊卻還有一堆踩著她的芋株,季老師頓時一個頭兩個大,抓狂地道:“哎喲,踩到糧食了!!”她這時也就顧不上吃了,把烤芋頭往楊蘭手上一塞,自己急忙忙過去了。
這一群起碼有二三十號的人,前面三個中年人,身邊還跟了個少年,長得斯文俊美,就算是身為副教導主任的季嬋也沒忍住多看了一眼,餘下的都是些高壯的漢子,穿得倒是簡樸,可腰間都配著刀,這個年頭,如果不是出身顯貴誰敢出門帶十幾號配了兵器的護衛?季嬋霎時一凜,瞬間後悔了,恨不得自己馬上消失。
她不敢往前湊,也不能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原本小跑著的腳步停了下來,離得遠遠的,畢竟她一個大姑娘,哪有往男人堆裡湊的道理。
人雖然多,可明眼就能看出來領頭只有那四個,其中以三人中年紀較輕的英俊中年男子為首,再來是那位少年,還有的便是那兩個中年人,一個面膛通紅、胡須虯結的,另一個面白有須,看起來倒是極為和氣,這四人皆氣度不凡,不怒而威。
那個中年男子摸了一把芋頭葉子,轉過頭來問季嬋:“小娘子方才說這東西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