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橋上的藤索經過兩個月的水霧浸潤,原本黝黑幹枯的藤條變得亮晶晶的,橋索上鋪的竹板變成了深黃色,也是亮晶晶的,雖然在鋪的時候為了防滑用銼刀銼出了些凹槽,但看起來比剛鋪上的時候更滑了。
大米看到這座橋就發憷,當時橋下面還是冰雪呢它就死命不願意過橋,現在橋下奔流的水全是白色的泡沫,發出像打雷一樣的聲響,水花四濺,它就更不願走了,犟著頭往後退,何田都快拉不住它了。
小麥倒是一直保持著高度興奮,撅著屁股趴在橋邊汪汪叫了兩聲,探頭向橋下看了一眼,趕快又跑回主人身邊。
何田也早就想到會有這樣的情況,提前準備了一些草繩。把草繩一圈一圈纏在鞋底,就能增加摩擦力。
她還給大米準備了草袋子,像穿襪子一樣裹在它四個蹄子上。大米驚恐不安,易弦和何田很費了些功夫才給它穿好。然而能不能把它趕過橋,還是未知數。如果它不願意過橋,那他們就得背上二十公斤重的工具,到對岸的林子中繼續走上一個小時。而大米自己留在這裡也很危險,不把它拴住,它很可能叫不回來了,從此回歸山林,拴住它,要是來了獵食動物,它就完蛋了。
這次砍樹又是必須要兩個人配合的,不能讓易弦送它回家。
易弦返回林子中採了很多嫩葉和青草,先抱著小麥走過橋,把這些大米喜歡的食物灑在橋上,再返回去,拉著大米的韁繩,何田在後面用小樹枝敲打大米的屁股,對它大呼小叫。
一邊是兇狠的主人和小鞭子,一邊是好吃的食物,大米猶豫了一會兒,終於上了橋。上去之後,它只好往前走,易弦又把一根嫩枝伸到它鼻子前逗引著,終於,讓大米也過了橋。
一過完橋,大米立刻拉了一大泡便便。
何田把手裡的小鞭子扔下橋,轉瞬間就被洶湧的流水沖沒了。
再回頭看看,水浪最高時幾乎要碰到橋底了,水花激起的白霧隨著強勁的風在空中搖擺旋轉,時時撲向橋中心。
“回來的時候你一個人牽著它能行麼?”何田有點擔心。
易弦抖抖被水霧濺濕的外衣,“也許把它眼睛蒙上會好一點?”
到了對岸,要繼續沿著靠近河岸的樹林前進兩個小時,才能到達那片雲杉林。
最開始的那段路並不好走。暴雨沖刷走了崖岸上的小石頭,甚至還連根拔走了一些樹木,樹倒下之後,樹根帶起的泥土石塊也被雨水沖走,道路崎嶇,腳下到處是碎石,在一些路段,還要小心有石頭從頭頂的山崖上滾落下來,這時無路可避,身體另一側就是幾米高的懸崖,下面是奔騰的流水。
易弦越走越是心驚,他懷疑即使做好了木筏,何田能否撐著它漂流過這些險灘,要是木筏撞在河中的岩石上,藤繩斷了,木筏就碎成幾片,站在上面的人要怎麼才能不掉進水裡呢?
何田卻很有信心。
“我爺爺奶奶就這樣運過木頭。放心吧。只有這一段水流很急,因為河裡好多房子那麼大的大石頭,河道又突然變窄了,過了這一段就好了。”
這其實是沒有辦法。
燒窯需要最少三天的時間,一旦開始燒了,就不能停下來,得不斷地往窯爐裡填柴。這三天,他們得一直守在窯爐邊上。
如果要從家附近的林子裡伐木去補充冬儲木柴,砍一棵樹,鋸成段運回來,需要花一天時間。而他們得最少用三棵樹。
這樣的話,燒窯加上砍柴,至少有六七天時間,他們做不了其他的工作。
在寶貴的夏季失去一週儲存食物的時間,是很嚴重的。
更不用說,新砍下的樹還要晾曬至少兩三個月才能燒,多雨的秋季會使木柴晾幹的時間更長,如果冬天提前到來,他們就很可能面臨木柴短缺的窘境。
倒下的雲杉樹已經曬幹了,運回家很快就能用,而且,假使一切順利,他們一天就可以運回家三四棵樹,節省出寶貴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