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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十幅畫 比翼情(二) (2 / 2)

“可能因為她們看出了點端倪吧。”

“什麼端倪?”

羲嵐明顯感到氣氛緊張起來,但還是露出了喜滋滋的笑容:“當然是看出我喜歡子簫啦。”

她沒有得到任何回應。逸疏只是一動不動地看著她,像什麼都沒聽見。她害羞地扭了扭身子:“不過不可以告訴他,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歡我。”

“我不會說。”逸疏的聲音也無甚起伏。

“逸疏,要不你幫幫我,看看怎麼把子簫拿下。”

“你自己想辦法。”

逸疏轉身回到宴席上,一次也沒有回頭。

羲嵐臉上的歡愉也煙消雲散了。她不會忘記逸疏說過,在他心中,她是妻子。可是,妻子可以是愛的人,也可以只是負責的人。“太微夫人”可以是太微仙尊愛的女人,也可以只是政治聯姻的利器。他並沒有說過愛她。而且現在過了這麼多年,他是否還有當年的念頭,不論出於什麼原因,他們都不適合走在一起。他兢兢業業,她散漫閑逸;他胸懷大志,她隨心所欲。她尊重且理解逸疏的選擇,也愛自己的人生。只是兩個有著不同追求的人,沒有誰對誰錯。可是,他們若勉強湊對,必定會有一個人是錯的。

從逸疏當年寫的那首詩就能看出來,他想要的東西她給不了,那些神女卻可以。想到此處,羲嵐在心底長嘆一聲。斬斷一個註定悲劇的開始,她沒有錯。

她也不後悔,只是感到遺憾。

逸疏活了兩千七百六十二年,此夜頭一次喝到爛醉如泥。子簫和其他人試圖扶他離開太清殿,他連胳膊都抬不起來。一雙眼睛睜著,卻跟失明一般暗淡無光,轉也不轉;明明還有呼吸,卻周身冰涼僵硬,跟死了一樣。是人都知道逸疏冷靜自持,沒人見過他醉成這樣,還都以為是他當上仙尊才如此盡興。

他的失控也僅有這一夜。第二天起他身體極為不適,但一刻也沒耽擱,便到朱雀殿沒日沒夜地執行公務,開始了他在太微垣的第一個工程,龍騰書谷。他與朱雀司空聘請了最傑出的仙匠,動用了大量神力與人力,鑿石作樓,剜苔剃蘚,足足倒騰了近百年,才把太微城郊一整座瀑布大山改造成一座豪華書院。建成之後,此地變成仙界最大的藏書院,自然也成了著名旅遊景點,吸引無數隔壁星宿的遊客們觀光玩耍,逸疏自己卻沒什麼時間去享受這份成果。

這百年來,羲嵐過得倒是比以前還瀟灑了些。

要論仙酒之最,絕大多數嗜酒者都喜歡流霞。流霞盛名在外,每飲一杯,數月不饑,羲嵐卻認為有些名不副實。她嘗遍仙界美酒,柳酒若稱二,流霞只能靠邊。柳酒全名柳川泉釀,顧名思義,是朱雀七星柳宿上咮川産的名酒。朱雀天的酒都甘醇而性烈,這柳川泉釀更是猛藥一劑,傳聞神飲醉一日,仙飲醉七日,靈飲醉一月,人飲醉半年,跟死了也沒忒大差。

一日,羲嵐跟子簫溜達到柳宿遊山玩水,採個景,寫個生,在當地見曲車經過,她那個垂涎三尺,腳跟釘在地上似的,不論子簫如何勸誡,她都堅持拖了幾大車酒壇子回歸太微城。這世上還有何事能比書畫飲酒曬太陽更加愜意?翌日清晨,她包了一隻鸞鳥,拖著她的酒車,浩浩蕩蕩飛去了龍騰書谷。

龍騰書谷盤繞在高山飛瀑之間,有良辰美景,白鶴亭臯,裝書的格子深陷山石之中,格中有枝丫纏繞,只要將竹簡放回其中,它們便會與枝丫結合而生如花木。這裡人潮湧動,想霸佔個好地方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羲嵐去得早,挑了山中地勢最好的桃花亭,把喜歡的書堆到亭中,斟了一杯白螺酒,一邊品酒賞花,一邊倚亭啃書。

羲嵐的酒量,以她自己的話說,是“還能喝些”,以酒仙的話來說,是“可與日月相抗衡”。因此,即便是烈如柳酒,猛灌十多壺下肚,她都沒能醉倒,只是百無聊賴地讀著《三皇詩集》。這本詩集是仙家文化之精華,是上界老家夥們的心頭肉,出於供職需求,很有必要多做研究。然而,那個時代的詩歌花樣很少,翻來覆去都是講華胥氏、燧人氏還有他們的娃們,用詞規中規矩而刻板,沒什麼嚼頭,實在配不上嘴裡辛辣的柳酒。羲嵐覺得,要來些夠勁兒的。她從一堆竹簡中翻出了《夜合花記》,拉開一看,眼睛便彎了起來。也難怪這本書一度被列為□□,因為故事實在是太香豔,隨便掃一行,都是這類段子:

“珠箔金闕,玉郎輕扇。珠箔金闕,換不來鶯娘色如花;玉郎輕扇,挪不開凝目情如春。孤雲鷗鷺月滿天,美人何處與共簫。好鶯娘,奉酒入口親喂飲,玉郎煙波眉目暗傳情。你問那仙界萬年韶華怎的好,候得良人方待曉。千金難買纏綿夜,貪戀香衾懶下床。真真是人生得意恣暢歡,一醉三生千年夢……”

讀到了兩個時辰,喝了幾十壺酒,幾片桃花瓣落在竹簡上。羲嵐把它拂開,讀著讀著,甚至覺得有絲竹做伴……但過了少頃,她發現不是錯覺,是真聽見了一抹簫聲。那簫聲平穩卻孤僻,如在百花中挺拔而立的一樹寒柏。時有仙鶴飛過,振翅之聲綻破雲煙,卻掩蓋不了簫聲的悽美,反倒令她渾身汗毛豎起,忍不住提著酒壺與竹簡起身,尋向簫聲源頭處。原是有人站在一樹桃枝下,背對她吹簫。她走過去一看,那人竟是逸疏。她拍了拍他的背,他轉過頭來,望著她的眼神還是那麼溫柔:“嵐嵐,這麼巧,你也來此讀書?”

她瞅瞅他,有些醉意的眼中,他那天生麗質的臉蛋也被放大了,比書中的玉郎不知要高貴多少,好看多少。然後,他走過來,作勢要牽她的手……

她嚇了一跳,然後把自己震醒了。原來只是一場夢。她揉揉臉,見西天紅霞滿天,不知不覺居然睡了一日,看來這酒是有幾分烈。她覺得分外暢快,唯一不痛快的便是夢被打斷了。她靈機一動,在書谷中找到了《夢引錄》,第二天便開始駐留龍騰書谷,勤奮刻苦地修習操縱夢境的仙訣。

接下來的日子裡,除了偶爾執行公事,她閑暇日頭都淹留在了龍騰書谷,早上與詩酒字畫為伍,下午修煉仙訣再睡個午覺,也不算是虛度光陰。剛開始夢境總是模糊得連是人是鬼都看不清,動不動就會醒過來,後來稍微有點提高,也還是經常失控,好在羲嵐耐心很好,堅持了四十多年,總算讓逸疏順利出現在了夢裡。

《夢引錄》中記載的是仙界公認最耗時間、最無意義的仙訣,因為夢中的一切只能看,是感受不到的。但羲嵐卻覺得這是本好書,這樣的日子她過不膩。她與逸疏現在不僅不再私下見面,連與子簫同見的次數都大大減少。有時,她兩年才能見逸疏一次。而在這龍騰書谷,她想見他幾次都可以,想讓他如何溫柔待自己都可以。既然都是逸疏,那是真是夢又有什麼關系?又花了三百二十五年,她的夢引仙訣練得爐火純青,已經可以把話本中的故事照搬到夢裡,並且把男主角換成逸疏。

她與逸疏在夢中成了鴛鴦眷侶,時常月下私會,雖只能眼觀而沒有觸感,但她還是深陷情愛中無法自拔,自然會有些重色輕友。子簫發現她買酒的次數變多,而且在龍騰書谷逗留的時間過長,一次與逸疏聊天不經意提起這件事,說不知道羲嵐一天到晚在忙些什麼。逸疏沒太大反應,只淡淡地轉移了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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