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形色色的車輛停在了月浪府邸的門前,身著華麗禮服的夫人小姐在紳士的攙扶下從車上下來,或許是心存畏懼,到場的客人多多少少有些心不在焉,盤思著一會兒找個怎樣的藉口才能及時抽身,早早地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平日他們縱然忘情聲色,但還是分得清楚主次的,命都沒了,還談什麼玩樂?月浪卡拉的弔唁會上死了多少人?流了多少血?這位月浪夫人絕對是位兇狠的主兒,他們這群人必然是惹不起的。
昔日陰氣森森的月浪府邸今天難得金碧輝煌了一次,三米多高的琉璃花盞宮燈吊在大廳的中央,燭火瑩然透亮,燈光璀璨耀人,映著整個大殿熠熠生輝。那從燈罩散發出的琉璃異彩,似是要將自身燃盡散發出最後的光和熱,也不知要耗盡多少石英爍石才煉就這麼一個琉璃燈盞。月浪家的財權,可見一斑。
在場的婦人們摺扇敷臉私底下竊竊私語著,既沒有講明緣由,也沒有合理的解釋,不知這位月浪夫人臨時舉辦的這個宴會有什麼目的。但是不來也不行,聽說有一戶貴族就是當面撕了這位夫人的請帖,便被整個滅族了……
但傳聞終究是傳聞,她們拿不出什麼確切的證據,也只是底下人隨便嚼嚼舌根,不管怎麼說,這個所謂的宴會,能早離去還是早些吧。
沒過多久,便有夫人以各種託詞想離開宴會,但無奈沒有主人的命令,侍者映著攔著不讓離開,如此一番,連最後的臉面以撕破了,甚至有些夫人老爺當下便怒了,他們身為血族中的貴族,那些低賤的侍者有哪個不是恭恭敬敬地對他們說話的?誰給他們的膽!
正當眾人吵鬧不休的時候,一個消瘦高挑的赤色魅影闖進了所有人的視線。
此刻月上柳梢,銀白的月光將她的身影長長的託在了地上,描摹著她唇角眉梢精緻的弧度,她身姿妙曼,容貌也麗的驚人。只是她不是一個人走出來的,在她的身前,有侍者推著一輛小小的躺車,車上的也是一位少女,她雙眼緊閉,面無血色,看上去竟無半點生機。但她的身上穿的卻是一件同輝夜截然不同的衣服——那是隻有新月的新娘才能穿的裝束,純潔如百合,無瑕清新的婚紗。
看到小森唯的那一剎那,在人群人一直隱匿的逆卷綾人心頭一顫,剛要出手,便被身後的無神琉輝按住了,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
他們是在今天一早剛剛從魔界趕回來,還好時間來得及,聽說月浪家在今晚將要舉行什麼宴會,雖然想到這可能是個陷阱,但他們的時間真的不多了,藉著人群的掩飾這才混了進來。現在這情形,不知道輝夜究竟想做什麼。
場面尤為死寂,只聽得見推車的咕嚕在地面上滾動時的聲音。將推車停在整個大廳的正中央,對上頂上那盞金光燦爛的吊燈,輝夜輕笑著走到小森唯的身旁,親切地撫摸著她小手蒼白的臉頰,若無旁人一般,輕聲附在她的耳旁說道:“開心嗎?你愛的那些人,他們今晚都來了。”
語畢,她起身對著在場的人們深深地鞠了一躬,朗聲道:“好戲還未開演,還望在座的各位寬恕則個,莫要多生事端。”
她著實不想同那群人周旋的,不過月浪卡拉怎麼說也算是她名義上的丈夫,日後總還要給他留些顏面,可轉念一想,自己手上的血腥已經不少了,那群人對她的怨恨也不是三兩句話就消退了的,頓時覺得自己說的做的多餘的很。索性連場面話也不想說了,直接揮了揮手,由著使魔將一幹人等牢牢地困在了一處,轉身便朝著小森唯的方向走去。
裡克特已經早早地侯在小森唯的身旁,兩人對望一眼,輝夜輕輕地點點頭,算是應了。
轉生的儀式正式開始。
有星光從漆黑的雲層夜空中直射而下,打在頭頂的那盞燈上,燈光刺眼異常,折射成一道光束罩在小森唯的身上。裡克特眉頭緊皺,做好了準備,不到一刻鐘的時間,便是胎兒降生的時機,是母子靈魂分離的最好時機,到時候只需將科迪莉亞的魂魄從小森唯的身體中剝離,在注入新生兒的體內,一切便可大功告成,而在這期間……想到這裡,裡克特的唇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
看見那束光打在小森唯身上的瞬間,逆卷綾人再也按耐不住,一個瞬身便來到了大殿中央,試圖將昏睡不醒地小森唯帶走。然而還未等他近身,一道血色的影子已然擋在了他的身前,便隨著輝夜身上驟然爆發的威壓,逆卷綾人一個疏忽便被整個震開,狠狠地撞在了身後的柱子上。
見到逆卷綾人出來,無神琉輝也顧不得其他,瞬身來到大殿的中央,同無神輝夜對視。
看到來人,那些被使魔關押的貴族發出一陣驚嘆,真的有人,能夠打敗這個女人讓血族恢複原有的安寧嗎?他們屏息著,看著如同救世主一般的這兩個人。
輝夜冷冷地看著無神琉輝:“心疼了?”
琉輝的眸子裡燃起怒色,原本的虧欠和內疚早已不見:“從前我只當你是在報複在怨恨,那現在呢?你做了那麼多孽,殺了那麼多人,到底是為了什麼?你恨我,恨你的過去,恨過去的那些人,可是唯又做錯什麼了?她從不曾害過你,你又為什麼要這麼對她?”
她退後一步,微微別開眼睛,逆卷修曾經說過,她的眼睛是藏不住任何情緒的:“不為什麼。”末了,又抬頭看著他:“你今天來,不就是為了殺我麼,”勾了勾唇,“來吧。”
無神琉輝和逆卷淩人對望一眼,他們是從魔界回來了沒錯,他們的魔力增長了也沒錯,可是……時間真的太短了,他們甚至沒有完全繼承祖父的力量,便提前趕了回來,這樣的他們真的能夠救出那個女孩嗎?
無神琉輝還未來得及反應,一旁的逆卷綾人早已朝著輝夜襲了過去。開什麼玩笑,這個女人竟然敢當著他的面傷了平胸女?只有他才能欺負她,其他人算什麼東西?他不是無神琉輝,不會想著自己究竟有沒有能力去救人。
輝夜看著迎面而來的逆卷淩人,轉過頭瞥了一眼已經開始動手的裡克特,其實這樣也好,只要最後的目的達到了,過程怎麼樣都好。這麼想著,她抬起一根手指在空中畫上一道婉轉的弧線,那道血色的弧線硬生生將空間隔開一個裂縫,隨著那裂縫的迅速擴大,無數條泛著血光的惡狼從中鑽了出來,吼叫著張著血盆大口朝著兩個人咬了過去。
一場廝殺在即。
在所難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