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與人開了個玩笑,當人得到,卻不懂珍惜;當已失去,才懷念曾經擁有;他說無夢時,正醉在夢中;他想祈夢時,卻難以入眠;共夢的那人不見了,他的心也跟著丟了。
無神琉輝是被噩夢驚醒的。
他夢到很久很久以前在孤兒院的那段時光,在夢裡,有個黑發的女孩笑著看著他,對他說:我們一定要好好活著,未來的大家,一定會幸福得生活下去的。
那樣的笑容,美得彷彿白雪凝露融化後的晶瑩剔透,他試著張嘴叫她的名字,卻是無論如何也發不出聲音,他只能站在那裡,看著那個女孩離他越來越遠,直到最後消失不見,他的世界陷入一片漆黑。
魔界的環境惡劣異常,自是比不得人界的青山秀水,但如今的他又有什麼是經歷不了的呢?來到這裡到現在不知過了多久,不過有幸的是,他們最終還是找到了所謂魔界的領主,說明瞭來由。
說起來,這個逆卷綾人還要管這位魔界的魔王叫一聲“爺爺”,如果能獲得魔界的支援就再好不過了,就是不知道時間還趕不趕的上。
無神琉輝從懷裡掏出一支煙點上,從什麼時候開始,他也開始喜歡用煙草來麻痺自己了?他苦笑一聲,將將燃未燃的煙摁滅在牆上,他覺得,他越來越不像他了。從前的他絕對不會允許自己示弱,絕對不允許自己在他們面前露出軟弱的一面。那麼,如今的自己,到底是受了誰的影響,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他想事情想的這麼專注,連逆卷憐司站在他身後許久,都沒有察覺到。逆卷憐司輕咳了一聲,說道:“抱歉打擾了。”
思緒被打斷,無神琉輝轉過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逆卷憐司,淡淡地“嗯”了一聲,不再說話了。原本,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他對逆卷家的人著實沒有什麼好印象,這次如果不是為了唯的事情,他也不會想著同他們一起做個什麼事。
看到對方的態度,逆卷憐司也不打算廢話,客套的話說的夠多了,便直奔主題:“這次回去你打算怎麼辦?要殺了她嗎?”
他口中的“她”指的是無神輝夜,但無神琉輝此刻心不在焉,依照他的瞭解,這位逆卷家的二少爺一直和逆卷修那個家夥不太對付,所以自然而然地以為逆卷憐司說的是逆卷修:“如果真的殺了他呢?你不會難過嗎?”血緣擺在那裡,就算兩個人之間再有隔閡,他們畢竟是親兄弟,逆卷憐司這個家夥難道一點也不動容嗎?
逆卷憐司眉頭一皺,卻是不知為何,心口竟有些隱隱作痛,殺了她麼……他曾經想過的,想過無數遍,但不知為何,在最後的關頭,他總是下不去手,一如當年他放火燒了她的整個村落,殺了她的全家,但對她,他卻始終做不到。
看到對方沉默,無神琉輝唇角微微彎了彎,到底還是兄弟,這個人的心腸也不全是冷的。他想了想,說道:“我只想奪回我的妻子,我只想和她平平淡淡得生活下去,剩下的,我其實不在意。”
纖華洗盡之後的返璞歸真,他只是想要自己簡單的幸福,想每天醒過來時候看到那隻小貓咪酣睡的模樣,想吃到她親手做的可口的飯菜,想和她一起做這個世間夫妻做的任何事……他只想讓小森唯回來,想和她一起簡單平淡地生活下去。
和她總會讓他産生一種錯覺——他還活著。
原來不知不覺間,他已經這麼愛她,這個名叫小森唯的女孩,這是他的光,是他窮盡一生都想守護的愛人。
逆卷憐司看著無神琉輝提到小森唯時的神情,原來愛情真的會改變一個人嗎?不管神情話語再怎麼不屑,可是眼睛是不會騙人的,每次提到那個女孩,他無神琉輝的整個眼睛都在放光。如果他沒記錯,安曾經也是愛著眼前的這個人的。
愛啊,這個字似乎與自己遙不可及。逆卷憐司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聲音緩慢低沉,似乎是醞釀了許久才說出來:“你有沒有想過,她變成今天這個樣子,是你們逼的。”
如果當年,她從那個地獄一樣的地方回來,遇到的是一群對她寬容愛護的家人,是對她呵護備至的愛人,依照她從前的性子,或許早已經從過去的陰影中走出來了,又怎麼會走到今天這樣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