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開始不動聲色地打探這四個人的來歷。
夏青並沒有多想,老老實實地把自己知道的事都跟她說了:“秦忠與邱義都是家生子兒,秦忠資格最老,聽聞二爺才出世,夫人就挑中他跟在二爺身邊了。二爺學騎馬都是跟著他學的。從前二爺出去上學的時候,也都是他跟著。聽聞有一回二爺騎了馬,差點兒把腿給摔了,多虧了他拼命相救,才沒出事兒,他卻受了重傷,養了大半年才好。邱義原是二爺身邊的書僮,也是多年的心腹了。劉誠好象是別人送的,十分能幹;何信……何信好象是前些年投來的吧?我也不記得了,只隱約聽人說過,他家裡好象有人犯了什麼事,連累了他,他實在沒了活路,只好賣身為奴。他到咱們府裡來時,年紀還小呢,好象還未滿二十。他父母早就沒了,跟著叔嬸過活,就把叔嬸當成是親生父母了。為了給叔嬸治病,方才賣身的。如今他娶親生子,也在府後街安了家,把叔嬸接過來養活。夫人從前就說過,他這是難得的忠義之人,跟在二爺身邊侍候,她老人家也能放心。”
青杏心中不由驚詫。在她的記憶中,四堂叔何信自幼父母雙亡,被她祖父祖母收養,一直留在老家,跟在老人身邊侍奉。若說他當年為了給叔嬸治病,賣身為奴,那這叔嬸想必就是她的親祖父親祖母了?他們怎會生了重病?她還以為二老一直在老家呢。她父親當年犯事,革職抄家流放,應該不曾牽連到家中高堂才對呀?祖父祖母有四堂叔照應,家裡也有房屋田産,還有族人從旁扶助,生活應該不愁才對。難不成是因為父親壞了事,二老聞訊過於傷心,就病倒了?可四堂叔怎麼還到京城來賣身呢?還是說,二老也到京城來了?
青杏腦子裡亂糟糟的,想起先前遇上的何信,一時擔心他找到了哥哥李子,兩人不知會說些什麼,一時又害怕他們相認的事叫旁人知道了,順藤摸瓜叫三房的人知道了他們兄妹的真正根底。其實她倒不怕三房的人知道她是犯官之女,就會嫌棄了她,她最害怕的是三房知道了她是哪個犯官的女兒,從而發現他們兄妹的那個最大的秘密……
青杏咬了咬唇,決定要盡快跟哥哥見一面,若是有可能,還得跟四堂叔何信對一對身世說辭,讓他不要在秦家人面前說得太多才行。那畢竟都是前塵往事了,與他們無關,他們兄妹在秦家三房日子過得好好的,憑什麼要為了仇人,把這樣的好日子給葬送了呢?
夏青絮絮叨叨地說完了秦叔濤與閔氏手下得用的男僕,回頭看到青杏心不在焉的模樣,便問:“你在想什麼呢?有沒有聽我說?”
青杏忙回過神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對不住,姐姐,你說得人名太多,我一時沒記清楚。我們回頭再聊吧?出來這半日了,姑娘在屋裡不知如何了,我們進去看看?”
夏青點點頭,與她一同進屋去了。
這時候秦含真已經練完了字,正捧著一本書背課文呢,因背得枯躁,也有些沒精打採的。
青杏就笑著提議:“姑娘歇一歇吧?今兒有新鮮的綠豆湯,還有艾饃饃,姑娘要不要嘗一點兒?”
秦含真有氣無力地搖頭:“算了,我現在沒胃口,什麼都吃不下。”
夏青就說:“那要不要吃點果子?有才湃好的西瓜,又沙又甜,這樣的天氣裡吃了最涼快不過了。”
秦含真來了精神:“哦?那倒是可以嘗嘗。”夏青忙叫了百巧和蓮實幫忙,去將湃好的西瓜取來切。
她正尋刀切瓜呢,就遇上百壽過來了:“姐姐,太太叫我來跟姑娘說,表舅爺和趙少爺都回來了,正在清風館裡說話呢,問姑娘要不要過去?”
不等夏青開口,秦含真就已經跳起來了:“我要去我要去!可算把他們等回來了,怎麼拖到這時候?”
於是秦含真瓜也不吃了,書也不背了,匆匆換了身衣裳,就帶著青杏、夏青與百壽三個,浩浩蕩蕩往清風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