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勸人深至肺腑,卻讓元瑾沉默了下來。
這世上最難得的,是一個愛她之人。可是,她已經失去了那個人,如何還能接受別人。
她深吸一口氣,抬起頭來說:“祖母,你們稍候片刻。”
她走了出去,看到顧珩站在一株海棠樹下,他揹著手看花。就像很久以前,她剛救起他的時候。顧珩時常站在庭院裡望著那棵槐樹,那時候元瑾就想,他什麼都看不清楚,那究竟在看什麼呢。
她那時候覺得,她真是不懂這個人。
顧珩聽到動靜回過頭,疏朗的日光,透過緋紅輕雲一樣的層層花瓣,落在他的臉上,花影重重。將他那張如冰雪雕鑿而成的臉襯得極其俊美。
元瑾淡淡地問他:“你為何要這樣做?”
顧珩見她神色冷漠,就低垂下眼說:“是老夫人先提的,我並非……”
他說到這裡又停頓了,總還是有私心的,所以無法說下去。
元瑾輕嘆:“那你能拒絕麼?我著實不好跟她們說。”
顧珩卻勸她說:“可是,阿沅,你始終還是要再成親的。你嫁給我,至少我能保後半輩子只有你一個,也只對你好。你想怎麼樣便能怎麼樣,這樣不好麼?”
他明明知道,就憑兩人曾經發生過的事情,元瑾是絕不會同意的。但他在聽老夫人說之後,仍然心存僥幸。
是啊,她總歸是要嫁人的,朱槙早已經死了,難道他要看著元瑾嫁給別人麼?
若是嫁給別人,為何不是嫁給他呢。至少無論怎樣,他會永遠地對她好的。
元瑾輕輕一笑,她道:“誰說我要再嫁了?”
“你……”顧珩像是明白了什麼,他看了元瑾良久,才輕輕地張開口,“你……難道……”
他沒有開口說那句話,這似乎像是某種,說出口就會成真的話,所以他說不出口。
不,不是的,不會是那樣的。
“你走吧,記得跟祖母說這樁親事你不同意。”元瑾說完,轉身就想走。但是顧珩卻突然伸手拉住她,元瑾低下頭,看到他有力而修長的手,可能因為都是武將,他和朱槙的手是相似的,修長,經絡微微浮出,膚色更深。
她想掙紮,但是一甩之下他卻沒有放開。
他表現出了些男子的強硬,在元瑾回頭看他的時候,“我不會去說的。”他又說,“元瑾,你要知道,你不可能為他守節。”
元瑾聽到這句話,臉色立刻就變了,她不喜歡他將它明白地說出來。好像這是一種微妙、愚鈍、天真的心思,並不適合在她身上出現。所以她用力甩開了他的手,並且冷笑著說:“這又關你什麼事,魏永侯爺,就算沒有他,我們也一輩子都不可能!”
他臉色一白,眼神也冷了下來。
兩個人鬧得不歡而散,並且元瑾還覺得顧珩莫名其妙。
顧珩邁著沉重的腳步出宮,正好在路上碰到了白楚。
戰事結束後白楚並沒有離去,而是入朝為官,薛聞玉很是器重他,封他做了翰林院大學士。白楚個性散漫,為人詭異,朋友並不多,但卻和顧珩交情甚好。原因也簡單,顧珩有一次路過茶樓,給沒銀子結賬,正同店家爭得面紅耳赤的白楚墊付了銀子結賬。
有的時候顧珩也覺得奇怪,白楚的俸祿並不低,甚至可以說是高得可怕,但也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是一副我很缺錢的樣子。
看到他似乎心情不佳,白楚便把他拉去一起喝酒,酒過三巡,顧珩就有些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