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卻低頭,看了她的手一眼。
元瑾有所感覺,緩緩放開了他的袖子。
“看你以後的表現吧。”朱槙說了句,擱下了杯子複躺下,“好了,我當真要睡了。你可不要再弄出動靜了。”
元瑾看他很快就閉上了眼睛,一副我已經睡著了,你別吵我的樣子。她心想,他還說想要什麼的盡可告訴他,卻連借她個弩箭看都不肯,摳門!
她也躺下,心裡卻想著弩箭,櫥中那個秘密的抽屜,亂七八糟的,竟也慢慢睡著了。
第二日晨時元瑾醒來,聞到了空氣中一種味道,混雜松木和日光。與往日她房之中的甜香截然不同。她突然地睜開了眼,看到頭頂陌生的承塵,才想起這是靖王府,她昨晚和朱槙成親了。
婢女們魚貫而入,捧著熱水、衣物,鞋襪等。領頭的是跟著她陪嫁過來的紫蘇、紫桐。
“娘娘醒了。”紫蘇接過丫頭擰好的熱帕遞給她。
元瑾擦了臉,任丫頭們給自己穿衣裳,皺了皺眉:“怎麼這時候才叫我!”其實準確來說,丫頭們根本沒有叫她,是她自己醒的。但外頭已經是太陽高照了,進宮怕是要遲了。
“殿下吩咐的,說您昨晚睡的晚,叫我們不許吵著您。”紫蘇答道。
元瑾卻沒有看到朱槙的影子,便問:“殿下呢?”
另一個靖王府的領事婆子答道:“殿下每晨起都會練劍,眼下應該在雁堂。他說等您收拾好了,去雁堂找他就是。”
元瑾便坐在了妝臺前,讓丫頭們先給她收拾。
紫蘇給她梳了個精巧的分心髻,戴嵌明珠的赤金寶結,當她拿起那根金海棠嵌鳳血玉的簪子時,元瑾卻搖了搖頭。紫蘇就低聲道:“娘娘,奴婢是想著,這簪子原是皇後娘娘送您的。您今日去若戴了,豈不是顯得您尊重皇後娘娘。也能討得些好。”
元瑾淡淡道:“不必,戴普通的蓮頭簪就是了。”
當年她是丹陽縣主的時候,這金簪她常戴,可是許多人認得這是丹陽縣主的舊物。若是再出現在她頭上,去皇上、淑太後面前晃一圈會如何?那必然會遭至太後等的厭棄。而如果不是她認得自己的舊物,普通小姐得了皇後娘娘的賞賜,自然會戴進宮去謝賞。
可見鄭皇後是存心了不讓她好過的。
她與皇後無冤無仇,自然不是因為她本人的緣故,那是因為她現在的身份。
這倒是有些意思了,皇後竟這般對靖王妃。跟城府極深的人打交道,要有十分的小心和觀察才是。
元瑾心想,她怕是要找出其中的緣由了。
不過一刻鐘,丫頭便替她裝扮完了。因為還未封誥命,故元瑾只穿了件藍色瓔珞紋刻絲襖,月白色金繡蘭草的綾群兒,戴瓔珞金項圈,縭頭上綴著一塊雪白溫潤的極品羊脂白玉,其實光這塊羊脂白玉的價格,就可比元瑾這一整身了。這樣的東西自然不是她自己的,而是朱槙那邊送來,叫婆子給她戴的。
元瑾梳妝整齊後,才去雁堂找朱槙。
這雁堂修建在靖王府西北角,是朱槙平日演武的地方,有幾個武師住在此處。
是個三間七架的宅院,周圍竟還有重兵單獨把手,由人通傳了,元瑾才能進去。
而朱槙這事已經練完劍,並且沐浴穿好藩王冕服了,正同另一個人喝酒。那人長得一副仙風道骨的樣子,精瘦精瘦的,穿著一件藏藍色的道袍,朱槙在他面前半點架子也沒有,竟笑著給他倒了杯酒。
元瑾卻一看就認出了此人是誰。
她早年就知道。朱槙身邊有一幕僚,是個道人,道號清虛。此人有個標誌性特徵,那就是非常瘦,瘦得好像從來沒吃飽飯一樣。但此人卻極其擅長奇門八卦,對天時地利把握極準,是朱槙身邊第一神秘的人物。他很討厭官僚貴族這些繁文縟節,因此如果沒有需要,他都是呆在青城山道觀中修道,只有朱槙才能把他請出來,而朱槙是不會輕易請他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