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一開始還以為她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到最後越看越不像,她終於忍不住,問道:“你難道不知道……元瑾帶著聞玉去找老太太,已經讓老太太同意,帶聞玉一起去定國公府了嗎?”
崔氏則愣了片刻:“……我不知道啊,有這回事?”
姜氏憋得內傷,被崔氏的鹹魚程度給震驚了。
崔氏被姜氏告知了這件事之後,便在屋子裡來回轉。直到小丫頭來向她回稟:“太太,四娘子來了。”
“這疲懶貨,叫她好生做女紅不做,偏生出這麼多事來!”崔氏道,“快叫她進來!”
坐在一旁的薛青山說:“咱們好生問她,凡事都好商量。你也別這副樣子,四丫頭又沒做錯事。”
元瑾跨門進去,就看到是三堂會審等著她。
一臉不高興的崔氏,喝茶的薛青山,正和小丫頭玩翻繩的弟弟薛錦玉。
“父親、母親。”元瑾先給兩人行禮。
薛青山直起身,先問道:“你三伯母說,你昨日帶聞玉去老太太那裡,讓她同意聞玉也去選定國公府世子了?”
“正是。”元瑾正好也把這事的來龍去脈跟他們講一遍,隨後說,“父親母親也別怪元瑾沒先說,我若是說了,你們定是不同意,覺得祖母怎麼會答應讓聞玉去。但如今祖母卻是已經同意了,聞玉也沒什麼不可以去試試的,他是薛家的子孫,是四房的兒子,沒有比別人差的地方。且聞玉資質極佳,若不是因這病的緣故,定比別人優秀百十倍。”
“但他畢竟是個傻子。”崔氏卻不能理解,“倘若將他帶到定國公府,一個不好,只會丟了薛家的臉,你爹的臉!”
“聞玉並非傻子,他只是與常人不同罷了。”元瑾平緩道。“且有我在,自然會好好教他。”
“你可莫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崔氏又道,“你幾個堂兄,哪個不是厲害人?他又如何能爭得過人家?”
“父親。”元瑾卻不再和崔氏說,而是直接對薛青山道,“這些年裡,大伯父在外為官,將家中事務交給你料理。幾位伯父在官場步步青雲的時候,您因為處理瑣事太多,不能分心讀書,連個進士也沒有中。與幾個嫡兄的差距越來越大,他們沒說伸手扶您一把,卻只將您平日所做事都認為理所當然。二伯父若不是靠你那篇文章,如何能拜得布政使大人為老師,到今天的位置。二房算是受了您的恩惠,但二房的人又何曾對我們好過?您難道就不曾有過怨懟?”
薛元瑾這一番話,讓薛青山徹底地沉默了下來。
不錯,他便生來就是老好人的性子。薛老太爺去得早,幾位兄長忙於讀書,他就自己接過了大哥的擔子,料理家事。後來沒考上進士,仕途也差了他們一截,原以為都是一家兄弟,不會因此分了彼此。如今才發現,人家的確不會把你當回事。
這麼多年,說不後悔是假的,看到自己的女兒元瑾,明明都是薛家的小姐,吃穿用度卻比不上幾個堂姐妹,但他何嘗不是心存愧疚。
崔氏沒讀過什麼書,元瑾這一番論調卻是要把她繞暈了,提高了聲音:“不管怎麼說,你要帶這傻子出去丟人現眼,我就是不答應!即便是老太太同意了你帶他去,人家定國公府的老夫人也不會看上他!你莫要痴心妄想了!”
玩翻繩的薛錦玉也說:“今兒和七弟玩,人家七弟都笑我們家出了個傻子!你還要把這傻子帶到人前去,丟盡我們家的臉面。”
“行了。”薛青山突然出言,打斷了兩人的話。他已經下定了決心,“你想做什麼便去做吧。聞玉這事,以後都由你管,要什麼東西也和父親說一聲。父親會盡力去給你找來。”
“多謝父親。”元瑾見說服了薛青山,道,“女兒不要別的,只要您一房的書就好。”
“你想用什麼都可以從書房拿。若是聞玉當真入選了,你與聞玉兩人,月例漲到三兩銀子吧。”薛青山卻又想了想,特地說,“我每個月會直接派人送給你。”
這父親果然是頭腦清楚的人,可惜之前被耽擱了。
元瑾謝過薛青山,沒理會崔氏和薛錦玉,先退下了。
見元瑾走了,崔氏還想說什麼,薛青山擺了擺手:“四丫頭說的也對,試都不試就認命了,我們也只能一輩子這樣。你方才又何必對她說那樣重的話。”
崔氏聽到這裡,有些不服氣:“我自嫁給你,操持這家中上下,哪樣不是我費心得多?你倒是點頭同意就過了,但這薛聞玉也是能選上的嗎?別到頭她白費了精力,反而沒學好女紅和灶事,耽誤了日後嫁人!”
“且看吧。”薛青山輕輕一嘆,“不成就算了,至少四丫頭也不會後悔。這樣財勢,的確也不是誰能輕易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