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真沒想明白,有黎未這麼一副好皮囊在旁,這府裡小姐卻為何瞧上的偏偏是他?他懷疑是小姐力度不夠,或者風大偏了向,這才砸到他。
黎未毫不在意,道:“也許人家不愛我這樣俊的,就相中你——”就是這麼隨口一提,她也不由好奇起來,這府裡小姐怎麼就偏看中了他?
她從來沒在意過他的模樣,只大概覺得是一般的相貌。但這也許做不得準。她天天鏡中看自己的男兒扮相,沒瞧出什麼美不美的,但偏有人說她俊,像個娘們。
她這會兒有心,特意仔細去瞧他。
他有一張稜角分明的臉,墨眉細長,像湖上遠山,高峻卻秀麗。一雙眼炯炯有神,照亮眉峰險意,往下是挺的鼻,薄的唇。他是常笑的人,這麼一笑,唇角柔和起來,不似刀鋒繃著。臉也柔和起來,眼裡的光亮暗了,也就遮住了眉間的戾,讓人以為他好相處,不會留意到他也藏著惡,藏在眉峰之上。
他是個什麼都藏著的人。沉下臉不一定就在生氣,笑的時候也不一定是他開心。
她真覺得他累,但她不想探究。蘇黎世仇,日後不是她死,就是他亡,沒見過有殺人前還先把人瞧得清楚剔透明白的殺手。
不過這番仔細看下來,他相貌應算得上英俊。這府裡小姐慧眼如炬,一眼相中了他,不知道以後能不能避過他眉峰的險峻,找到一處溫柔安家下來。
她希望這府裡小姐能找到。
因為她推動這門親事是存著私心的。蘇卷冰作為未來蘇家話事人,在一個小國邊陲娶了妻,等回到邾朝,也就斷了他與其他世家聯姻的可能。就算他要停妻再娶,她也有能力阻止。蘇家少了一門姻親,黎家就少一個敵人,多一個可以拉攏的朋友。她心裡算盤打得響,但只能藏著。她可以坦坦蕩蕩算計蘇卷冰,卻對這府裡小姐有些愧疚。雖是她自己選的,但他們也隱瞞了許多。她若日後知道了蘇卷冰的真實身份,不知道心意還會不會和現在一樣?還是會後悔將繡球拋給了他,因一眼錯付了終身?
蘇卷冰在一旁搭話道:“黎大人,這事還是先糊弄糊弄著,下官覺著當務之急是出使,兒女情長,不太好。”
黎未隨口應下來,道:“好,都聽你的。”她順其自然。
蘇卷冰瞧她沒上心,心裡有些氣,但這氣來得快,去得也快,他自己都沒弄明白就沒影蹤了。他另想起一事來,問:“黎大人,你怎麼知道下官房裡沒人?”
是啊,她哪兒知道啊?黎未坦然道:“瞎謅的。”
第二日,他們去拜見府上林老爺林夫人。
蘇卷冰端著身架儀表堂堂,就由黎未這個“友人”幫忙活絡氣氛。黎未十年書不是白讀的,與林老爺談天聊地,又湊趣給林夫人講了個小故事,哄得兩位老人笑意滿滿,直誇她學富五車。蘇卷冰在一旁規規矩矩坐著,偶爾插兩句話。他們瞧他儒雅得體,想著既然交了李公子這樣的朋友,他的學識才華也不會差到哪裡去。林老爺滿意,林夫人也樂意,就這樣賓主盡歡的聊啊聊啊,還是管家暗示,他們才想起來提婚期吉日。
蘇卷冰當然想這個吉日遙遙無期,但奈不過黎未反應快,先回了林夫人:“既在貴府上,當然一切聽從林老爺和林夫人的想法。”
於是定下時間,一個月後的滿月之日。
又說了些閑話,他們就欲退下了。
黎未瞥眼瞧見蘇卷冰心灰意冷,不由也朝廳內最裡那扇屏風望了眼。山清水秀的屏風,後面藏著個人。她一進廳就發現了,但見林老爺林夫人不作聲色,她也只當沒看見。屏風裡面應該躲著那個小姐,今日偷偷來瞧自己擇定的夫婿。
黎未幸災樂禍,她都能瞧見,蘇卷冰肯定也看到了。估計他還抱著僥幸,希望這府裡小姐的繡球是扔偏了人,這會兒能遣僕役來告聲罪送他們出府。
可人家沒有。不止沒有,還生生躲站在那裡聽了一早上的話,一聲沒吱。
她與蘇卷冰出來往客院去。
她想了想,還是問他:“你怎麼這麼不想娶這府小姐?”她那日看得清楚,他眼裡明明有驚豔傾慕之色。可現在卻拿喬不願意娶。
蘇卷冰也想了想,道:“如果以前遇見這事,下官估計會應下,畢竟娶誰不是娶?好歹是豔福。但現在偏偏覺得別扭,不想娶她。”
黎未古怪的看向他,說:“你不會真看上瑤草或白蘋了吧?”
蘇卷冰嗤地笑出來,“哪兒能呀,她們是大人心尖的人,下官不敢與大人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