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太平盛世,自然不需要問這個問題,太傻氣了。
沙發一個人躺很寬闊,兩個人則略顯狹窄,夕歡本來想在主臥的床上睡,但那張king size的床不喜歡,纏著要跟她躺沙發,她剛承了人家的情,便隨他去了。這時要舒展開身體,只能將腳搭在他的腿上。
聽到這個問題後,側著頭沉思,黑漆漆的眼有節奏的一眨一眨,似手機來訊息的呼吸燈:“你……救了我。”
那天他受了重傷,那些人以為他死了,也因為他的反擊而死傷各半,沒餘力來處理他的‘屍體’,他的自愈能力在太陽底下停止運作,只能撿起自己的腸子塞回腹部,一路爬到有遮擋的地方待著,停車場的碎石地面吸收了烈日的溫度,刺疼他面板,無一處不痛,呼吸困難,視力有限,說不出話。
他以為自己要死了,但又像從來沒好好活過。
然後,遇見了她。
夕歡倒沒覺得自己做了多偉大的事,她只是攙扶他一路,安全可休息的地方還是他提供的:“你是什麼人?”
抿了下唇,露出小動物一樣警惕的神色:“我不想說,”他低下頭,氣勢又弱掉了:“我怕說了你會討厭我……其實,我也不知道我是什麼……”
提起受傷的事,他眉頭緊擰著,屈起雙腿,但不放開她擱在他膝上的腳,她整個人快要被他扯過去了。察覺到他陷入了應激反應,她打住這個話題,湊過去捧起他要埋起來的臉:“好啦,不說這個了,乖,不會討厭你的,最喜歡你了。”
最喜歡了。
這句話讓緊繃著的臉放鬆下來,她指撫過他形狀雋秀的眉,眉下是深潭般的眼,又像是暴風的風眼,沉寂地醞釀著災難——縱然他態度討喜賣萌,但從發尖都在透著讓夕歡無法不去在意的危險感。
他徵求她肯定的答案:“真的不會討厭我?”
“不會。”
“不會想殺了我?”
“我也殺不了你啊!”見識過二人武力值的差距,夕歡哼了哼:“你秒殺我!”
想了想,好像也是。
那還有一個問題:“你喜歡我嗎?”
嗯?
夕歡疑心這小朋友琢磨起自己了,目光描摹他的臉,驀地發現——不能說是小朋友了啊!數天光景,他抽條長高,柔軟輪廓隨著褪去的孩子氣變得深邃。她用經驗從長相估摸一下,這得有二十五歲往上,該是男人了。
剛養在身邊的小少年一夕長大,她頓感微妙。
但要說看兒子的眼神,那是不可能的,她沒到當媽的年紀,沒多少母愛,再說人家也沒管她叫媽。
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但顯然心思沒在自己心上。
既然沒在看自己,那就不用笑了。